007 闹事

身子一窜，从老爷子腋下钻了过去，冲着大门口就跑了，边跑边叫，“大嫂，你别听那丫头胡说，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说的你跑啥？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说着就要从老爷子腋下钻过去。

    “胡闹！”老爷子羞怒，臊的一脸红，狼狈的往一旁退，“都给我住手！”

    赵氏悻悻的站好，夏承平瞪了赵氏一眼，抬头问夏承和，“老三，你昨晚帮大哥想了个什么招，说来听听！”

    夏承和扭头看女儿，十一娘朝他挑眉，扬声对夏承平道，“大伯和爷奶冤枉了我爹。”

    夏承平哪里会搭理她，夏老爷子更是当她不存在，老太太剜了她几眼，张嘴想骂却是临出口又顿了，狠啐了几口。

    夏承和摇头，“大哥，主意是十一娘想的，你得问他。”

    “十一娘？”夏承平垂眸看只到夏承和半腰高的侄女，皱眉，“十一娘，你说是什么主意？”

    十一娘静静的看着他，道，“大伯和爷奶冤枉了我爹。”

    夏承平一怔，眉头又拧紧三分，“什么意思？”瞧着那丫头眼中的凉薄笑意，脑中一个激灵，“你想让我和你爷奶给你爹道歉？”

    十一娘眨了眨眼睛。

    “你疯了。”

    夏老爷子与老太太更是瞪着十一娘。

    “十一娘……”夏承和忙将女儿护到身后，回头低声，“爹没事，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你大伯，家里你爷奶都盼着他能考上秀才。”

    十一娘看着夏承和，弯眉而笑，神色却很坚决，“不。”

    “你们要是不道歉就走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个死丫头……”老太太怒声，十一娘一眼扫过去，“奶要骂可要多骂一会儿，骂的多了我就更有理由不说了。”

    老太太的骂声如被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夏老爷子一记冷眼瞪过去，十一娘亦笑着接了，“爷也可以威胁我爹，可我不是我爹，我不说就算你让我爹杀了我也没用！”

    “你……”夏老爷子气极反笑，“老三，你可真是养了个好闺女！”

    “爹！”夏承平急了，天知道他为了得到这个秀才花费了多少心思！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怎可在如此小事上坏了大事！

    夏老爷子瞧着大儿子眸中的哀求，恨恨压下心头的恼怒，深吸一口气对夏承和道，“老三，这件事是爹没考虑好，错怪你了……”说完，扭头看十一娘，十一娘蹲身福了一礼，“多谢爷。”

    夏老爷子难堪的别开头，在小辈面前低头，他以后还怎么抬头？！

    “我不说，那是我儿子，我想咋就咋！天底下还没有娘向儿子道歉的……”老太太嗷嗷叫，夏老爷子狠瞪了她一眼，老太太才愤恨的咬着牙冲夏承和道，“你真是能耐了，行了！这事不是你做的，你没错……”

    十一娘同样蹲身福了一礼，“多谢奶。”

    轮到夏承平，他爽快多了，不但作揖赔礼，还很郑重道，“老三，大哥最近有些昏了头，你信大哥，过了这事，大哥还是以前的大哥，疼你护你！”

    这话有多少水分谁也不会去深究，十一娘要的就是他们一个态度，她爹是个独立体，不是他们呼来喝去想怎样就怎样的！大伯不行，爷奶也不行！

    说完话，夏承平迫不及待的凑到十一娘身边，“十一侄女，你说什么注意？”

    十一娘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夏承平的脸立时黑了，抬头看她，“就这？”

    “就这。”十一娘点头。

    “你耍我吗？”夏承平咬牙。

    十一娘笑，“大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夏承平犹豫再三，终甩着袍子瞪了父女二人两眼，走人。

    “她爹……相公。”赵氏忙追上去。

    夏老爷子与老太太对视一眼，急急跟上。

    等夏老四赶着牛车过来，院子里已空无一人。

    “三哥，大哥呢？爹娘呢？”

    “回家了。”

    “回家？咋能？大哥不是说让你请保人的吗？”

    “大哥突然走了。”

    夏承乐悻悻的转回家，李家大叔大婶进来帮忙，问起，夏承和也好奇的问女儿，“你给出了个什么注意？”

    十一娘笑，“出钱买保人啊。”

    “呃……”一群人怔住，李家大婶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可不是咋地，他们能送人去贿赂，自然也能用银子买村里人同意当保人，只是……”

    “只是，当保有风险，收钱且当心。”十一娘笑着接。

    一院子的欢声笑语。

    没过几日，就听老宅那边传来消息，夏承平已经找到了保人，已进入备考阶段。

    一家人也没有多去关注，依旧过着早起去镇上准备饭食的生活，十一娘每隔几日就弄一样新吃食，又新奇又好吃还实惠，让做工的汉子们很是喜欢，见了十一娘一口一个大侄女，很是热情。

    “大侄女，你这是要干啥去？”一个端着大瓷碗的汉子喝一口汤吃一大口馒头，嘴里塞满了东西，看着十一娘。

    十一娘举了举手中的篮子，“我做了点小吃食去街上找找有没有识货的。”

    大汉伸了头想看，被十一娘躲了开，“你们这快要完工了，我这可是找下家的，不能给大叔看。”

    “这样啊。”大汉挠了挠头，点了点头，“那成，大叔不看，你赶紧着去。”

    “十一娘！”八娘一把将十一娘拽到旁边，“你提着篮子干啥去？我告你，早上有人来告我，说那俩蹄子被温家从京城送回来了，你跟我去，咱们狠狠揍那俩蹄子一顿，给大姐出气。”

    十一娘微挑眉，这消息她刚从宋家那得到，八姐怎么一大早就得知了？

    八娘瞧她犹豫，瞪了她一眼，“你去不去？”

    “去！为大姐出气义不容辞！”十一娘笑，回头看了忙碌的罗氏与夏承和一眼，“爹娘忙成这样……”

    八娘翻她一个白眼，拉着她就走，边走边道，“爹娘忙起来才不会注意我们去了哪！我告你，待会儿我们就这样……”

    十一娘听的讶然不已，这……分明是她想好的招啊！为这，她还偷偷摸摸的做了几个花糕，就是为着能顺利进去当面给她们个教训。

    八娘是怎么想到的？

    难道……果然是血缘在作祟？

    十一娘笑。

    “你这篮子里是啥？呀，这么漂亮……”八娘叽叽咕咕说完，瞧见妹妹笑的傻乎乎的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想的法子好，得意的哼了一声，伸手掀开了十一娘胳膊上挎着的篮子，一瞧见里面晶莹剔透水晶一般的东西，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指头就要点上去……

    “八姐！”十一娘忙把篮子移开，“我这可是做了好久才成功的，你把她碰坏了，咱们可就进不去温宅了。”

    八娘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早就想着进去了？”

    十一娘挑了挑眉，八娘垂下肩膀，面容有些沮丧，“我想了这么久，还说一会儿去镇上最大的那家糕点店买了……”

    亏她还得意洋洋的教十一娘一会儿怎么怎么做！原来她自己早就有注意了。

    家里有个聪明的妹妹，把她都衬笨了！

    八娘哀怨的看妹妹，十一娘嘿嘿笑了两声，将篮子挎到八娘胳膊上，再挽了她的胳膊拉着往前走，“我这糕点本来是打算去街上试卖的，这边估计也就一个多月就要收工，咱们还得赚钱不是？”

    “哦，所以，你是刚才听了我的主意才决定拿着这糕点去……”八娘伸手指了指温府的方向，十一娘点头。

    八娘哈哈大笑出声，哀怨之色一扫而空，捏了捏妹妹越发红润的脸蛋，“就你鬼灵精。”

    “那八姐就是鬼鬼灵精……”

    姐妹俩笑嘻嘻的朝温府而去。

    温家老宅位于城镇西南，是祖宅，建的早，占地并不是很多，不华纵取宠，却难得的精致。

    姐妹俩去的是温府的后门，在一条胡同的尽头。

    顺着胡同进去一共六家，左三家，右两家，十一娘与八娘挨家敲开了门，将做好的糕点拿出来，说明来意，有喜欢糕点晶莹剔透的就买了些尝。

    温府的后门守门的是两个粗壮婆子，瞧见这糕点也是动了心，“小姑娘可真是巧手，这糕点怎么卖？”

    “不要钱。”十一娘笑眯眯的捏了两块，一人给了一块儿，“我们姐妹俩是九里亭夏三家的。我姐姐年前进府做了丫鬟，跟着温老爷夫人一起进了京……”

    “十一娘！”八娘又惊又吓，连扯十一娘的袖子。

    十一娘抬头朝她笑了笑，“八姐，别担心，温家都是和善的人，咱们只是来打听大姐的消息，她们不会生咱们气的。”

    八娘跺脚，来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十一娘凑过去低语，“八姐，你瞧着，咱们让她们吃了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八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还亮了亮拳头，“最好是这样，否则，哼……”

    两个婆子捻了点心吃，只觉入口即化，唇齿留香，互视一眼，很是惊讶，“这、这是……”

    “这是我家新做出来的吃食，千层梅花糕。婶子若喜欢……这里的都给婶子们，只是不知婶子能不能告知家姐的近况……”十一娘笑着将篮子往前送了送。

    其中一个婆子就笑了问，“可是夏姑娘家的妹妹？真是赶巧了，京里昨儿个刚回来了一拨人，就是伺候大少爷的那俩大丫鬟！你们要是昨天来，可就什么也问不着了。”

    十一娘忙点头，一脸惊喜的模样，另外一个婆子扯了扯她，拉到一边，“这事儿能说？”

    婆子睨她一眼，“有啥不能说的？我可是听说那夏姑娘如今升了姨娘，这俩小姑娘也算少爷的半个亲戚，你还能轰出去不成？她们不过打听点事儿，咱不说总有人说！咱们今日讨了好，不定日后咱们的好处就来了……”

    那婆子将信将疑，想到大少爷这么多年都没娶妻，如今那夏家丫头入门不过半年就成了姨娘，便没再多说什么。

    婆子将话说了，十一娘立时红了眼，作委屈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看着那婆子，“婶子，求您让我见一见从京里回来的两位姐姐，我想当面问上一问，我姐姐过的好不好？身子可好？有没有留下后遗症？会不会影响以后要孩子？”

    “这……”说几句话没关系，可放人进府……虽说都知道那两个丫鬟是被少爷打发回来的，但总有与少爷一同长大的情分在，她们做下等仆妇的还真是够不上。

    十一娘从余光里扫到二人的神色，忙惶恐的从怀里掏出个破旧的钱袋，将里面的铜板都倒出来，捧着递过去，“不敢让婶子为难，这些是我们这几日赚的，给婶子请姐姐们喝茶。”

    两个婆子互视一眼，眸子里就有了笑意，两人同时伸出手去接，十一娘一人给了一把，两人笑着将铜板装了进去，一个开了门，“进来吧，小姑娘。”

    八娘愕然的瞧着，被十一娘拉着进了院子。

    两个婆子一个守在原地，一个带着她们往里走，还教道，“一会儿你们就说是卖新鲜吃食的，我瞧着好就来孝敬两位姐姐，可不要说我们事先就知道你们是来打探消息的，明白吗？”

    十一娘笑，“多谢婶子。”

    “成了，我们收了你的银子，这点小事就不用谢了，不过这糕点确实好吃，能不能……”婆子瞧了那篮子一眼。

    十一娘点头，“自然，等出来时，这篮子的糕点都给婶子。”

    婆子眉眼都笑开了，她家媳妇正怀着孙子，嘴可叼了，拿回去让她尝尝，说不定孙子就不会那么皮了。

    三人约莫走了半刻钟多的模样，到了一处小院子前，婆子带着路脚步不停的进了院子，回头道，“少爷没回来，他那院子不能动，两个姐姐就住到了这里。”

    小院子里有几个小丫头围在井边洗衣服，冻的红通通的鼻头，浸泡在冷水里的手没几个好的，一个小小的丫头手上都冻烂了，脓水都流到水里。

    八娘心疼的抽了一口冷气，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前面的婆子，又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婆子径直走到一扇门前，轻叩门，“两位姐姐可在？”也不等屋内有话，就推开了门。

    一个不大的房间，被一扇屏风隔成客厅和卧室，屏风后躺在榻上的一位粉衣女子瞧见有人推门进来，立时挑眉瞪了过来，“谁？”

    “锦缎姐姐。”婆子虚虚的福了个身，笑，“锦绸姐姐可也在？”

    就听屏风后传来另一道女声，“找我何事？”

    “今日有人来后门兜卖新鲜吃食，瞧着是个好的，老奴想着两位姐姐定是喜欢，就做主将人带了来。”

    两人一怔，她们被遣送回来的事在府内下人间闹的沸沸扬扬，以往巴结她们的个个避的远远的，竟不想还有人记着她们。

    锦缎的脸色就好了不少，眉宇间也有了一丝笑意，“劳烦妈妈惦记着我们姐妹，这是几个赏钱，妈妈拿去喝茶。”

    婆子笑着上前接了，回头示意十一娘，自己退了出去。

    十一娘知道剩下的就是她们自己的事了。

    听到十一娘与八娘是夏元娘的妹妹，锦缎差点没从榻上起来掐死她们，却被反应过来的锦绸摁住了，笑着与姐妹俩说了一些话，自然是无关痛痒的好话。

    十一娘自然不会去在乎她们说了什么，她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将糕点奉上去，十一娘做足了感激涕零的模样，瞧着那两人沾了一口千层糕后喜悦的眼神，带着八娘功成身退。

    婆子等在小院子外，看她们出来，带她们出去。

    到门口，十一娘说话算话，将篮子里的糕点都给了她们。

    走出好远，八娘还在回头看，拧着眉问，“这就成了？”

    十一娘挑眉，“成了。保管她们拉虚脱，几日上不了床。”

    “那糕点里你加了料？”八娘似想通了什么，跳脚叫。

    十一娘点头，“是呀，放了巴豆。”她可是看着她们吃完了糕点，到时候证据也找不着！

    “啊？那、那俩婶子……还有前面那几家……”八娘顿足，拉着十一娘要往回走，“咱们去把糕点要回来，就说做的不好，要重新做！”

    十一娘笑了，将其中关键与八娘说了，八娘猛击掌，狠拍了自家妹妹一巴掌在肩头，“好呀，连姐姐我都瞒着，还骗我是去试卖的。”

    十一娘一怔，打哈哈，“这不是赶上了吗？”

    “看招！”八娘笑着去挠十一娘的痒，“让你骗我……”

    “哈哈……我错了，八姐饶了我，我最怕痒了……”十一娘笑，左右躲着八娘的手，倒退着，冷不丁撞上一个人，被那人紧紧揪住了腰带，扯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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