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觉得自己汲汲追查多日,所有的线索终于在今日穿成了一条线,虽然有许多揣测还有待证实,但她终于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宫阁重重,每一处假山奇石背后都像藏了一个人,江晚晴甚至能听到身后追来的脚步声。
她绕过一个拐角,眼前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承天门,过了承天门便可出宫,可承天门前是一望无垠的轩辕台,她穿过轩辕台,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第二条路通往宫前苑,那里花树草木丛生,若躲在里头,虽不易被人发现,却要费时费力地周旋。
自己的体力已所剩无几,加之旧伤的剧痛像一只大手,将她的五脏六腑搅得翻天覆地,这么下去,又能与人周旋到几时?
江晚晴这么一想,当即就往承天门的方向走去。
她不过一从八品小吏,对方未必会认为她能逃出宫去,不一定在宫外设伏,因此只要能顺利穿过轩辕台,就暂时安全了。
江晚晴握手成拳,罢了,且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裴明珏刚回宫,正自承天门卸了马,远远瞧见轩辕台上,有一人影正朝自己这头疾步走来,身后有人在追她,看样子,大约来意不善。
那人似乎很累了,又似乎受了伤,步履踉踉跄跄,却异常坚定,扶着云集桥的石柱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身后纵有兵刀杀伐声,也不曾胆怯回头。
裴明珏一时怔住,倏忽间,他发现这坚定的样子似曾相识。
他往前走了一步,唤了一声:“江晚晴?”
可江晚晴没有听见。
裴明珏又大喊了一声:“江晚晴——”
江晚晴觉得自己再也走不动了,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撑着云集桥的石柱,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就此倒下。
恍惚之中,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唤她,可她转过头去,眼前一片昏黑,已什么都看不清了。
心中终于泛起一丝苦涩的无奈。
江晚晴想,那就这样吧。
裴明珏拼了命地跑过去,江晚晴的一片衣角却在擦着他手背一寸处滑过。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仰身栽进了云集河水里,一刻也不停顿地跟着跳了下去。
天刚破晓,寒冷的云集河水漫过裴明珏的口鼻,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他勾住江晚晴的手腕,用力将她揽进怀里,衣衫已被河水冲的凌乱不堪,江晚晴的外衫自肩头褪下,露出削瘦的锁骨。
裴明珏用力将她托上岸,可就在这一刻,他的掌心忽然感到一丝微微的异样。
他愣愣地将手挪开,愣愣地上了岸,然后跌坐在江晚晴旁边,愣愣地看着她衣衫胸口,隐约可见的缚带。
裴明珏脑中盘桓数年而不得始终的困局终于在此刻轰然炸开。
裴明珏疾步如飞地把江晚晴带到离轩辕台最近的偏房,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已跟了一大帮子人,见他转过身来,忙栽萝卜似跪了一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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