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亚林村,有一女子对镜拈花、胭脂满面,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女子手持一把梨花木梳,缓缓地从上而下梳理头发,微笑轻颦,口中轻声歌唱。
林婉静今天格外开心,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生之中,最高兴的日子莫过于出嫁的日子,对她来说也就是今天。
“婉静啊,你快一点啊,人家都等不及了!”外面有人唤到。
“来了,吴妈!”林婉静很快收拾起东西,边收拾边回道。
男方家是文居村的大户人家,姓王。听说是媒婆吴妈搭线搭了好久好久才谈拢的。王家大公子她是有见过的,就在两年前,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长相也还可以,就是看着羸弱了一点。但是没关系,她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她知道自家并不富裕,两个长辈都已经上了岁数,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还在村里的私塾读书,一家人的负担确实是重了一点。所以一心只想早点嫁出去,为家里减轻点压力,哪里还想着挑选一个寓意郎君啊。而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还是要听的,不然就对不住他父亲为她去寺庙求来的名字“婉静”,“孝顺小心,婉静有礼”。
而且虽然她没有读过书不识几个字,但是常常听老一辈的人聊那些文人有多好,多温柔,对待妻子多专一,她对能有一个文人丈夫还是打心底里满意的。
等她把东西收拾完了,婉静又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那里面的人儿,满面春光、桃腮带笑,说不尽的温柔。她轻抿红唇,又嫣然一笑,妩媚动人,端庄大方地走出了房门。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算出来了!”媒婆吴妈赶紧走上前去,牵着她的手往外走,门外有一辆大红轿子停靠,轿字上贴着囍字,挂着红绸结成的大红花。
吴妈递上一块大红绸布,上面也篆有红色的囍字,叮嘱道:“这红盖头一旦盖上可不能随便掀开啊,老话说'盖头一掀,端祸必生'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林婉静轻轻点头,说道:“吴妈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
吴妈这才笑笑,说道:“那不要迟疑,上轿子吧,别让男方久等了。”
林婉静点点头,盖上红盖头上了轿子。
“起轿!”有人喊道!
然后是轻快的唢呐声响起,锣鼓喧天!
媒婆吴妈就一直跟在轿子旁边与林婉静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嫁过去了以后可不能乱耍脾气啊!”
“如果受了委屈,可不能随便回娘家啊,会遭人嫌弃的。”
“平时多做一些家务活,可不能养尊处优起来啊。”
“和男方家里人搞好关系,特别是婆婆这一关。”
……
全程林婉静都一直默默听着,偶而回答应和一两声。
轿子摇摇晃晃,林婉静的心也摇摇晃晃,忐忑不安,但是又充满期待,就像有千万只蚂蚁爬上了她的心头,却不是万蚁噬心只是不断骚动她的心,让她忍不住幻想起将来的美好日子。
她想她会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会有一个恩爱的丈夫,她会教给她女儿怎么织毛衣,怎么编花绳,怎么化妆。
她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做丈夫背后最坚实的支柱。不仅仅帮他做饭洗衣,而且还要帮他磨墨洗砚,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做他的学问考他的功名。
她要做到让婆家挑不出毛病,顺从他们的心意,做到事事亲力亲为,服侍他们的生活起居,让他们打心底里认同自己。
林婉静想着想着,想了很多很多,又问道:“吴妈我爹娘呢?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吴妈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后又说道:“你爹娘早就先你一步去男方家里了,到时拜堂成亲他们会在的,你别担心。”
吴妈又说道:“还有以后你可不能老是念着这个家啊,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出了这个家门你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老是想着原来的家,婆家会不高兴的。”
“恩!我知道的吴妈,我就是好奇问问。”
七月的风,热热的,吹得林婉静心里也燥热起来,实在太期待了。那样的日子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
明明才半个时辰的路程,怎么就好像过了她的一辈子呢?好像把她从前度过的日子全部走了一遍一样,转瞬间当年那个安静长大的女孩子居然马上也要嫁为人妇了啊。真是时间飞快啊。
“我们到了。”吴妈在窗外,轻声说道。
“停轿!”骄子停下,吴妈牵着新娘子的手,走出轿子。
远处鞭炮声响起,有人手拿彩带跳起了舞。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
“小心台阶!”过门时吴妈轻声提醒道。
这时有个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碗水,说道:“新娘子要喝了这碗水,这是咱家的规矩。”
林婉静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算能理解,各家有各家的规矩,这些都很正常。
为了防止红盖头落下来,吴妈帮她把盖头抓住,而她则接过那碗水,一口气喝完了。
那个人让了道,说了一句,“里面请!”
林婉静跨过台阶,每走一步心都砰砰砰跳动一次,太紧张了。
后来又没走几步却感觉头昏脑胀,红盖头遮住视线,她看不到前面但是却看到自己的脚重重叠叠,影影幢幢,她走路摇晃,终于一个踉跄晕倒在地。
吴妈在把林婉静送过门后,就快步离开了,跟逃命一样,而在林婉静晕倒之后,就有人把门关上,把乐队游人都驱散,抬起林婉静进了里屋大堂。
“把东西打开!把人放进去!”有人喊道。
“给我锁死了,千万别让她醒来打开!”那人继续说道。
待一切准备好了,那人开口,“好了我们上路!”
又是唢呐响起,但是却不同于往常的轻快短促,这次的唢呐声显得更加悠长、嘶鸣如同鬼哭狼嚎,如果有经验的人都会明白这是冥婚的唢呐曲。
王家是文曲村的大姓家族,虽说比不上那些县城里的家族,但是在这文曲村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是个十足的地头蛇。
虽然是大家族但是家里人丁在这一代却不兴旺,只有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本来以为是女方的问题,就找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却发现还是生不出儿子来,那没办法只能认命了。
也因此特别疼爱这个唯一的儿子,儿子很有出息,喜欢读书写字。家里早早把他送到县城里的书院去念书,希望世代不识字的家里能有一个人可以考中科举的,不用很有成就,也就是随便捞一两个名头而已。
但是这孩子体弱多病,又经常挑灯夜读,不管怎么劝他多多休息都没用。终于有一天在早上起来,丫鬟看到他倒在书桌上,一开始还以为是困了睡着了,就给他盖被子,等到手触碰到他时才发现,他整个人冰凉冰凉已经死了。
家里唯一一个儿子死了,老人当然悲痛万分,但是无可奈何,又想起来儿子偶然提及过一个女子,说是他在路上碰到的,长得端庄秀丽,气质不俗。就心一狠决心要帮儿子办一个冥婚。
又请了一个道士来做法,道士又是龟壳又是铜钱的做了一通后,说道:“他儿子命里天火体质,需要找一个命里主木的女子来供他烧,才能在地府天火不灭。”
他们找了周围几个村子终于找到这么一个女子,命里主木,而且长得端庄秀丽气质不俗,也不管儿子说的是不是这个人就联系上媒婆要求促成此事。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终于让媒婆同意促成此事,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骗了女子的父母,让他们把女子嫁过来。可怜她的父母,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上了当了。最后又由道长挑了一个“良辰吉日”,选在七月初一鬼门关大开之日来演这一出戏。
现在万事具备只差下葬了。
等林婉静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的箱子里,漆黑一片,气味难闻,只有箱子外面声势浩大的唢呐声清晰入耳,接着她还感觉下面压了一个僵硬的冷冰冰的东西。但是因为里面太黑了她看不清。
她有些害怕,敲打着箱子,大声喊道:“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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