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居然又生龙活虎起来了。
不过这件事倒是他害了他,如果不是他把他牵扯进来,包祁也不必受这牢狱之灾。
白亭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为了科举而来的,早在进京之前他就已经受人之托冒着生命危险给皇帝进谏。
这也是他现在还活着的原因,这些人对他们用尽各种刑法,为得就是逼他们说出背后指使他们的人。
其实也说不上指使,只是当白亭知道这个嘱托之后就欣然答应了,甚至都没有多想。
白亭艰难地撑起身子,看着对面牢房的包祁小声问道:“喂!包狗蛋,你后悔吗?”
包祁这次却没有看他,他靠在牢房的铁门上,背对着白亭,舒缓一笑,“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趟这浑水了。”
白亭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邀请包祁参加这个计划,只是有一次包祁刚好看到了一封密函,后来就执意要参加。
一开始白亭都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在白亭的印象中包祁是一个自私精明到极致的人,像这种把脑袋往腰上挂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但是接触久了,才发现包祁的另一面。
包祁看着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那是一双十分触目惊心的腿,上面碎肉粘连白骨,还有一颗颗白色的颗粒在血肉之中夹杂,那是粗盐。
腿上时时刻刻都在传来烈焰灼烧般的感觉,但是他却置若罔闻亦或是已经麻木。
他包祁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家中就再也没有一位长辈和兄弟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倒也说不上,但是孤独确实是他一直享有的。
在外人眼里他是个泼皮无赖,口无遮拦,但是在他的心里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想要人疼爱却永远也没有人懂他。
他讨厌被人怜悯的感觉,也不想看到可怜他的眼神,这样会让他时时刻刻想起那个真正的自己,那个在深夜里就会莫名流泪,独处是就会不断沉沦的自己。
所以他变得凶狠,就像一条疯狗见人就咬,让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所有人都恐惧他,都憎恶他,他的存在意义就在于此。
唯一的一点念想可能就是秦家的大小姐吧,她的眼眸是他见的最干净。
至于为什么执意要趟这趟浑水,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活腻了,每天这样往复的日子,就算是考取了功名又如何呢,结果不会改变的,日子还是如此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
他抬起赤裸的大脚,突然之间惨笑起来声音凄厉如鬼魂在大牢之内回荡,“梦中释教僧人参禅,三千入梦来非尔,低头便见赤脚汉。”
白亭一个不开心,一拳捶地,愤愤道:“好小子就要与我诗仙斗诗是吧,来来来!”
包祁随便拎起手上的铁链,敲击牢门,咚咚作响,“来!我给你伴奏一曲!”
白亭微微思索,意气风发朗声道:“长啸梁甫吟,何时见阳春?君不见,朝歌屠叟辞棘津,八十西来钓渭滨。宁羞白发照清水,逢时壮气思经纶......君不见,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狂客落魄尚如此,何况壮士当群雄!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震天鼓。帝旁投壶多玉女,三时大笑开电光,倏烁晦冥起风雨。阊阖九门不可通,以额扣关阍者怒。白日不照我精诚,杞国无事忧天倾......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费二桃。吴楚弄兵无剧孟,亚夫咍尔为徒劳......”
一曲诗了,一气呵成,悲壮如雷霆万钧,响彻整个狱牢!
“我呸!什么破诗?”一首若是流传出去必定名垂千古的长诗,却不料包祁直接破口大骂!
白亭气得差点没有吐血,包祁继续说道:“也就是冠绝古今而已,还是少了陆地飞升的能力。”
白亭吹胡子瞪眼回答道:“差点就把你厚葬了!”
包祁哈哈一笑,“净说些屁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山上仙人啊?”
白亭寻仙一事江湖上都是有所耳闻的,可惜仙人何其难求,缘分不足全是虚妄。
包祁突然举起一只手,手上锁链咣当响动,他背对着白亭声音雄壮,悲愤如洪水,“白兄,晚来天欲雪,可饮一杯无?”
白亭坐定身子,举起空无一物的手来,大声回答道:“与尔同消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