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鼓响,张氏更是慌了手脚,立时就打算回家躲进地窖。亏得沐先生再三恳求,许以五两纹银,才勉强留下来。张氏一狠心,灌了催生汤药,用了祖传手法,眼看孩子就要出来了,二人都喜上眉梢。
正在这时,张氏突然被屋外闯进来的刘二麻子一把抓住,往外拉扯。沐先生看的是刘二来了,赶忙拿出家里仅存的十两纹银,求道:“刘班头见谅,只消一时半刻便可。”
却不料那刘二麻子一把夺过银两,回道:“海贼立时就要杀过来了,哪还需一时半刻。银子我收下了,权当这一晚没白忙活。”那稳婆张氏虽不惧自家汉子,但也早有逃命之心,当下唯唯诺诺跟着便跑。
沐先生看稳婆跑了,只得回屋照看自家娘子,却见她已经气若游丝,怕是不行了,不由的垂泪道:“想某蹉跎岁月四十载,幸得娘子不嫌我年老,肯委身下嫁于我。如今这一尸两命,我又有何颜面独活下去,不如随你们去罢了。”说罢拿起桌上剪脐带的剪刀就要自戕。
这云氏折腾一整晚,虽已神情恍惚,命堪一线,却依稀看到相公要举剪自戕。一惊之下,竟然猛然坐起去夺剪刀。这一起一夺,只听“哇”的一声,孩子竟自腹中跌落,还是个男孩!
沐先生又惊又喜,赶忙抱起孩子,剪断脐带。随后为娘子擦洗了身子,喂了一碗姜汤。看着内子呼吸渐渐平稳,也终于放下心来,直叫是祖宗保佑,老天爷显灵。
待得云氏醒来,天已经大亮。沐先生这才想起海贼的事情。可云氏极为虚弱,如果抱进冰冷的地窖,怕是难以活命。而且天已大亮,海贼惧怕官军,想来也已退去。他便不再顾忌海贼,到院中鸡舍捡拾起几枚鸡蛋,为云氏冲了一碗蛋花汤。云氏本已精疲力尽,喝完后便又沉沉睡去。沐先生这才长出一口气,得空出来看看村中情景。
沐先生刚出院门,就见刘二麻子随着稳婆张氏赶了过来。那张氏看沐先生满脸喜气,知是云氏无恙,心中也是一松。昨晚虽一心逃命,但今晨看四下无事,也怕没了云氏,堕了家传的手艺,遭街坊邻居指点。
张氏当下快步赶来,满口恭喜。沐先生自持修养,虽心中恼怒,也不便发作,遂引了他们到屋里落座。那张氏进了屋,取出昨晚那十两纹银,直道告罪:“万望先生莫怨,我家这当家的胆小,昨夜听闻海贼来了,就要将我拉走藏身。只恨奴家气力弱小,挣扎不得。这银子自然当如数奉还,只盼先生宽恕则个,莫于他人言说。”
这刘二昨夜估摸沐先生一家怕是走脱不了了,才敢昧了心抢走了银子,却没成想海贼没来。刘二当衙役许久,虽然暗地里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明抢还是不敢的。更何况这沐先生举人出身,也是有功名的人,不得不一大早赶来还钱。
沐先生接过银两,分出一半又交给张氏:“昨夜虽说是拙荆自行产子,但若无稳婆施展技艺,拨儿转顺头脚,也是活命不得。这纹银五两既是我许于你,自当奉上。”张氏见此,羞得满脸燥热,直道不可不可,自己半路逃走差点引得一尸两命,岂可受用钱财。
刘二麻子当衙役许久,早已脸厚心黑、见钱眼开,一把抢过银子,叫道:“刘二万死,昨夜也是迫于无奈。今见夫人无恙,心里也安稳许多。但夫人体弱,先生照料多有不便,何不让贱内照料数月,这些银两权当做工钱如何。”
这刘二脸皮确实够厚,五两纹银够五户人家一年的花销了,却只言数月工钱。不过沐先生早已许下这钱财,并不为意。心想也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自己照顾云氏多有不周。遂点头应允,那张氏满心欢喜自是不用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