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贞观十六年八月二十二日,玉门关突然闭关,守军全面出动,配合县治之衙役对全城进行大搜捕,缉拿沙盗之眼线,城中数家专收黑货的富商以及部分军中官佐因此被捕入狱,在城中的少量沙盗也落入法网,整个玉门关内杀气腾腾,鸡飞狗跳,好一片慌乱景象。
贞观十六年八月二十三日,辰时正牌,在玉门关内停留了整整一个月时间的安西都护府大统领越王李贞终于率部离开了玉门关,踏上了前往任所的道路,玉门关守军派出两千骑兵,将沿路护送至瓜州与安西的交接之处,大军一动,人吼马嘶,络绎不绝的骑兵、骆驼簇拥着十数辆马车走出了雄关,沿着第五道向长城进,一路军行不,声势倒是不小,满城百姓都被惊动了,不少人上街围观,就在这一片的混乱之中,关内数处宅院里却接连有数只信鸽飞起,展翅向沙漠深处飞去。
军行一路,过已废弃了多年的长城之后,大队人马于十日里依次通过了地势复杂而又狭长的星星峡,抵达了瓜州与安西的交界处,一切都顺利得很,始终不曾见到沙盗的影子,不说大队人马了,便是连零星的哨探都不曾有,倒是遇上了不少来往于第五道上的商旅,遍问之,也不曾听到沙盗的消息,一切派诡异的平静。
贞观十六年九月初三,巳时一刻,眼瞅着大队人马已走出了星星峡,奉命护送的玉门关镇守副使萧大龙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见此一路平安无事,萧大龙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勒住了战马,止住了走在大军前列的己方骑军,自己却匆忙纵马奔向中军队伍,一见到端坐在马背上的李贞,忙翻身下马,单膝点地道:“启禀殿下,前面就是安西地界,末将未奉圣旨不敢越境,只能护送殿下到此,望殿下海涵。”
“有劳萧将军了,本王在此谢过。”李贞微笑着挥了下手,示意萧大龙起身,自己却翻身下马,慢吞吞地走到萧大龙身边,面色沉稳地从衣袖中掏出份黄绢蒙面的圣旨,也不开口,只是展了开来,将圣旨上的正面往萧大龙面前一放,沉着声道:“萧将军可是看明白了?”
圣旨在前,萧大龙哪还站得住,惊得忙要跪下,却不曾想李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萧大龙的胳膊道:“事急从权,萧将军无须行大礼,本王自有交待与尔,你且附耳过来。”李贞低下了头,贴在萧大龙的耳边低声地吩咐了几句,听得萧大龙面露惊疑之色,可头却点得飞快,末了,后退一步,对着李贞一躬身道:“殿下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了。”
“好,萧将军尽管自去好了。”李贞淡然一笑,将手中的圣旨一收,翻身上了马,一挥马鞭道:“众军听令,全军向西开拔!”话音一落,一催战马,领着中、后两军加快了行军度,越过了停止不前的前军,向着大漠深处疾驰而去。
“回关!”望着李贞所部绝尘而去,萧大龙沉默了良久,突地高呼一声,率先掉转马头,向着不远处的星星峡纵马而去,两千多骑军在轰然的马蹄声中跟了上去,沙尘飞扬间便已冲入了星星峡,不数刻,从另一端汹涌而出,头也不回地往玉门关的方向驰骋,待得尘埃散尽,星星峡上突地飞起了三、四只信鸽,扶摇着飞上了蓝天,笔直地向着西方飞去。
柳园,顾名思义就是有片柳树的地方,当然,这柳树绝不是寻常的杨柳,而是号陈称站着一千年不倒,倒下一千年不腐的胡杨,在无尽的瀚海中能有这么片胡杨林的存活,着实是件难能之事,尽管此林就在第五道旁,时有过路的商旅,可沙漠中的野兽却依旧无畏地聚集在了林中,只为避开那难耐的炎日,享受一下夏日里难得的清爽,那挤挤挨挨的驼鹿群、羚羊群多得数不过来,愣是令在大漠里穿行了十余日,始终不曾见过甚野兽的越王府亲卫们大吃了一惊,即便是李贞也没料到这片胡杨林里竟然会藏有如此多的野生动物,一时性起,传令全军就地安营扎寨,自己却领着陈武等一干箭法出众的亲随到林子中展开射猎,不到半天的时间,所获甚多,于是乎,安营于此地的越王府诸人就此开起了烧烤晚宴,篝火熊熊,野味飘香,酒香四溢,倒也别有一番乐趣。
唐军是闹哄得开心了,可离着唐军营地千米开外的一道沙梁之后的阿莫提等人却烦心透了,无他,阿莫提所部三百余突厥骑兵早在三日前便已赶到了柳园,可为了掩饰行踪,不令往来的商旅有所察觉,阿莫提所部不得不眼巴巴地龟缩在沙梁之后,既不敢安营扎寨,也不敢生火造饭,只能是硬熬着风吹日晒,更别提到柳林子里去打猎了,此时闻着唐军营地中飘来的酒、肉之香气,耳听着隐隐传来的喧闹之声,肚子里的郁闷就别提多难受了。
“大兄,唐军好像并无准备,要不我们冲他一把,抢上一辆马车也算是不虚此行了,啧啧,小弟可是听说了,这些马车里装的全是好东西,光是丝绸便有不少,据说还有几辆车里全是珠宝,要是真能得手可就美死了!”阿莫提之弟阿旺达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沙梁,凑到正观察着唐军营地动静的阿莫提身边,吞着唾沫说道。
李贞有钱,满天下都知道,这一回出镇安西的同时,随身带了不少的财物,这一点自是瞒不过沙盗们的眼线,望着唐军那副松懈无防的样子,阿莫提自是也心动得很,否则他也不会死盯着唐军营地,好半会不动弹了,可此时听得自家兄弟如此说法,阿莫提却并不敢就此应承下来,犹豫了一下道:“怕不好罢,刘老大那头可不是好惹的,咱们兄弟背后虽是有支撑,可远在阿尔泰山,真要是坏了刘老大的事,那……”
阿旺达年轻气盛,根本不在乎刘旋风的威名,冷笑着说道:“管他娘的狗屁‘旋风盗’,咱们兄弟干完这一票,立马走人,换个地儿还不是照活着,再说了,刘老大这回竟敢打越王的主意,回头一准惹来大军围剿,我等兄弟不走,还留着等死啊,嘿,看唐军如此松懈的样子,我等一冲,他们准得炸营,我们兄弟又不打算久战,抢一把就走,等唐军回过神来,我等早就走远了,嘿,唐军若是有火气,找刘旋风去好了,大兄,冲一把吧,就这么一回,足够兄弟们过上十年八载的快活日子的了。”
阿莫提脸色变幻个不停,抬起头来看着天色,见月色渐明,不怎么放心地摇了摇头道:“此时冲不得,兄弟们一动,唐军势必察觉,真要打起来,我们胜不了,还是再等等,看唐军下半夜的情形再定好了。”
见阿莫提话里透出了动心的意思,阿旺达顿时精神一振,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道:“好,大兄放心,小弟这就下令弟兄们先休息,等下半夜再动。”话音一落,也不给阿莫提反悔的机会,魁梧的身子如同蛇一般地扭动了几下,退下了沙梁,径自去对众沙盗下令不提,阿莫提回头看着自家弟弟滑下沙梁的背影,嘴抽了抽,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到了末了还是啥都没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摇了下头,一扭头,继续死盯着唐军营地,观察着唐军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