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可成?”一见帐内的形式不对,“旋风盗”二当家秦文华站不住了,忙摇着扇子站了出来,笑呵呵地道:“二位当家的须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典故,如今越王这头老虎在侧,二位当家若是不齐心协力,一旦让猛虎有机会暴起伤人,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沙大当家的以为如何?”
秦文华算是沙盗中的一个异类,整个哈密地区近六千沙盗中唯有此人是个书生,还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刘旋风之所以能在哈密地区混得风生水起,基本上都是出自秦文华的谋划,这一条沙飞驼心中有数,当年沙飞驼眼瞅着刘旋风依靠着秦文华纵横大漠,心中搔痒,也曾从商队里绑架了些读书人,试图来个有样学样,却不曾想被他拉来的书生全是不中用之辈,除了会胡诌几句歪诗之外,啥屁用都没有,愣是令沙飞驼气得个半死,把那些废物全砍了之余,对刘旋风能得到秦文华的效忠,心中更是羡慕不已,此时见秦文华出面,沙飞驼倒真给了几分面子,哈哈一笑,气势一收,很是客气地说道:“秦二当家的有话尽管说好了,某自听着便是。”
秦文华笑着摇了摇羽毛扇,对着沙飞驼点了点头,表示了下谢意,接着道:“总瓢把子,沙大当家,依在下看来,经阿莫提兄弟这么一闹,越王李贞该是清楚我方的埋伏了,其先前迁延不进,是在迷惑我等,如今全后撤也可能有诈,可考虑到如今已是九月初九,离商路断绝的十月也不过就是二十余日,一旦大寒来临,呆在大漠深处便是自寻死路,某断定越王该是没信心硬闯我等的层层设防,这是要回玉门关了,只是越王其人精通兵法,绝不会盲目逃窜,某料定其一准会预先设伏,好打我等一个措手不及,而后趁我等新败之际,从容回军,此乃反客为主之计耳,既如此,我等何不来个将计就计,先小败上一场,而后等越王所部安心撤军之后,来个半道劫杀,当可大获全胜!”
秦文华这番话分析得头头是道,听得帐内诸人叹服不已,即便是沙飞驼这等枭雄也无法从其推理中找出毛病来,不过沙飞驼却也没有急着表态,道理很简单,不趁着刘旋风急于擒拿李贞的关头多捞些地盘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再说了,这个小败一场也不是好玩的,要将戏演得真,死伤就再所难免,沙飞驼本身的实力就不如刘旋风,他可不想去当送死的炮灰,故此,尽管沙飞驼心中暗自为秦文华的分析叫好不迭,可脸上却依旧平静得很,甚表情都没有,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
该死的老狐狸!见沙飞驼啥话都不接,刘旋风不由地在心中暗骂了一句,一脸子平静地道:“沙兄,野牛滩如今是我部驻军所在地,便是要交接,也得等到此战过后,至于先行试探唐军虚实的,可以由其他人去办,你我二部急赶往柳园,就在柳园旧地给越王来个惊喜如何?”
见刘旋风已将话挑明到了这个地步,沙飞驼自是无法再保持沉默,不过他却并不满足自己的所得,皱着眉头想了想道:“刘老弟所言固然是上策,不过某以为越王当不是傻子,先行动的人手若是过少,只怕不但不能起到迷惑的作用,反倒会打草惊蛇,一旦其看破此计,丢弃辎重,强行逃走,我等未必就能拿得住,若是等其回到玉门关调集了重兵前来,却又该如何应对?”
沙飞驼所言并非没有可能,一旦唐军大举报复下来,别说各小山寨了,便是两大巨头也扛不住,刘旋风自是心中有数,可他更清楚的是沙飞驼出言提醒并不是出于好意,而是想法子削弱“旋风盗”的势力,只是如今刘旋风已是骑虎难下,尽自心中极度不满,可也没了法子,眼皮一阵狂跳之后,咬着牙道:“这好办,某自率两千人马与沙兄一道赶赴柳园,余众由某三弟承业统帅,联合各山寨兵马先行起攻击,这总该够了罢?”
“旋风盗”实有三千二百多人马,留下一千二,加上其他小山头的人马,总算起来也有个两千出头,很成些规模了,尽管尚不如沙飞驼的心意,可考虑到这也许是刘旋风最后的底限了,沙飞驼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嘿嘿一笑道:“成,那就这么定好了,老哥我这就去点兵,后日拂晓柳园见!”话音一落,也不给刘旋风开口的机会,哈哈大笑着起了身,领着沙魁等一干子手下大摇大摆地出了大帐,自回驻军所在地不提。
“该死的老狗,老子早晚要砍下他的狗头!”何承业本就是个火爆脾气,先前因得了刘旋风的事先提醒,强自忍了下来,待得沙飞驼一走,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恨恨地吐了口痰,臭骂了一句,这才看着眉头兀自紧锁着的刘旋风道:“大哥,何须对那等小人如此忍让,照某看来,越王也不过是人罢了,还真能有三头六臂不成,就算是再有能耐,到了我等的地盘也容不得他嚣张,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索性全军压上,来个痛……”
“够了,老三,你少点牢骚罢,都快二十的人了,还这般毛糙。”刘旋风黑着脸打断了何承业的废话,起了身,如同受了伤的猛虎般在大帐里来回踱了几步,有些子不放心地看向微笑不语的秦文华道:“二弟,玉门关里可有消息传来,那两千兵马回到玉门关了么?”
“玉门关尚未有最新消息传回,五日前我部安插在商队中的探子以及星星峡所布置的哨探都曾回报玉门关的兵已经调头了,按时日算,如今应该还在回玉门关的路上,最少还得有五天的路程要走。”秦文华自是明白刘旋风在担心些什么,忙笑着解说了一番。
“那就好。”刘旋风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又在大帐了踱了一阵子,长出了口气道:“罢了,左右都得拼一把,总不能坐等着唐军杀将回来,来人,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起行!”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除了远处的天边尚有一丝不算明亮的彩云之外,大漠的天空已是一片的漆黑,强行军了一整天的李贞所部终于停了下来,派出数股游骑将远处始终跟在前后左右的那些沙盗探子赶走之外,全军点起了火把,在道旁的一座大沙丘背风的一侧建起了营地,低矮的栅栏、宽敞的大帐一一立了起来,尽管天黑难以视物,可李贞一行都是行军打战的老手,却也无甚大碍,不数刻,一座营垒便拔地而起,虽谈不上防卫重重,却也井然有序,明、暗、游哨错落有致,不失大唐强军之风范。
或许是因连着强行军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不适应这几日的突然降温,唐军营地中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喧闹到深夜,而是早早地便都龟缩到了营地之中,到了亥时正牌,除了中军大帐前尚燃着数堆熊熊的篝火之外,整个唐军营地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往日里皎洁无比的月亮此际也因云层的遮挡,显得无比的昏暗,寂静是此时的代名词,即便是灯火通明的大帐里也无甚响动,唯有隐约晃动的人影显示出帐中有人存在,好一派宁静,只是却没有祥和,反倒隐隐透着股肃杀的诡异之气,不安的气氛在夜空中盘旋不定,令人有种梦魇的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