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损只怕还要多上不少,再这么打将下去,城中的兵力能经得起几日的损耗?一念及此,伏阇雄心都凉了半截,一急之下,额头上的汗水便如同瀑布般涌了出来,了好一阵呆之后,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跳将起来,将伏阇勇叫到了身边,低声地吩咐了起来,听得伏阇勇不住地点着头……
这场雨来得极为猛烈,足足下了半个多时辰才算告停,城上城下汪洋一片,到处是雨后的泥泞和狼藉,城头下的水洼里沉沉浮浮的都是两军战死者的尸体,四下流淌的雨水赫然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淡红色,至于城头上那层层堆砌着的尸骨则早已被雨水浸泡得肿胀起来,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宛若人间鬼蜮般恐怖,经历了一场苦战之后的守城官兵此时零星地出现在了城头上,按常例准备对战死者进行清理,可就在此时,一名手持白旗的唐军骑兵从远处纵马奔到了城下,也不管城头上冒出的弓箭手之威胁,高声呼喝道:“城上的人听着,我家王爷有信转呈贵国国王。”话音一落,将一封信函扎在了去了箭头的羽箭上,挽弓一射,便将信射上了城头,几名于阗守军忙上前拾起信函,匆忙跑下了城头,自去禀明伏阇雄不提。
伏阇雄此时刚回到住所,正召集赫尔萨等人准备议事,突闻李贞派人送了信来,忙不迭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先是眉头一皱,而后突地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诸将满头的雾水,面面相觑之余,好奇心全都被钩了起来。
“陛下,何故笑?”别人不敢出言询问,可赫尔萨却不怎么怕伏阇雄的权威,此时见伏阇雄笑得蹊跷,率先出言问道。
“王子殿下请自己过目罢。”伏阇雄也不出言解释,只是笑着将信函递给了赫尔萨。
信不长,也就只有寥寥数句而已,那上头只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要求伏阇雄同意唐军对战死者进行收尸,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唐军明日暂停攻城一天。赫尔萨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愣是没搞懂伏阇雄在笑些什么,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陛下,此事不过战时常有之事罢了,有何可笑之处?”
见赫尔萨看不懂书信里的潜藏意思,伏阇雄嘴角含笑地解释道:“王子殿下,并非此信中有何可笑之文,寡人实是笑唐军胆怯矣!”
“哦?此言何意?”赫尔萨虽开战不久就负气下了城头,可其部下却不凡参战者,对于今日战事之惨烈他可是心中有数的,也知晓守军一方虽宣称击退了唐军,实则伤亡人数远远高过唐军,心中对于能不能守住和田城已然不报太大的希望,早已下定了开溜的决心,在来开这场军事会议之前,便已暗中下令手下官兵打点行装,准备连夜从南门撤出和田,投奔自家老爹去了,来此议事不过是应付一下伏阇雄罢了,可此时听伏阇雄说唐军胆怯了,不信之余也不禁好奇心起,立马紧赶着追问了一句。
“王子殿下且听寡人说罢,今日之血战,我军固是损失不小,可唐军也没能占多大的便宜,若是唐军有把握明日一战拿下我和田的话,又何必提出收尸之请求,大不了战后再行此事又何妨?如今既然提出此议,那就是说李贞小儿心虚了,他没有信心在短时间里拿下我和田,这是要做撤军的准备了。”伏阇雄语气坚定地说道。
“嗯?”对于伏阇雄的分析,赫尔萨并不信服,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接着往下问的意思。
赫尔萨私底下搞的那些个小动作虽隐蔽,但却瞒不过伏阇雄的监视,自是明白这个自命勇武的王子早已准备弃城而逃了,真要是让赫尔萨逃了,城中守备力量大减还是小事,疏勒王塔甘答那头的援兵指望不上可就是要命之事了,一旦唐军没了后顾之忧,再次全力攻城的话,伏阇雄可没有一点的把握守住和田城了,先前跟其弟商议的便是如何将疏勒大军拖入战圈之事,此时见赫尔萨并不怎么信服,也不再开口解释,而是悄然对伏阇勇使了个眼色。
“王子殿下,您也是领兵大将,当知攻城之军非步卒不可,若是以骑军攻城,其战力如何王子殿下心中该是有数的罢。”伏阇勇接到其兄的眼色,立时插言说了一句。
赫尔萨勉强也算是统兵大将,一向自命勇武过人,虽说其战阵本领实际上并不如何出色,然则步、骑之分还是知晓的,此时听伏阇勇这么一说,自是明白了过来,笑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呵呵,唐军拢共不过四千余步卒,先前一战已损失了数百,今日又折了千余,所余残部怕是不足再战了,呵呵,某理会得了。”
一见赫尔萨上了钩,伏阇勇立马接着说道:“王子殿下,我军今日一战已挫了李贞小儿的战意,如今其战心全无,怕是要逃了,若是让其逃窜而去,那就是纵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啊,一旦其养好了伤口,卷土重来,到那时,只怕就没有龟兹王牵扯其后路了,贵我两国如何还能有一战之力?”
伏阇勇这话刚一说完,其子伏葵便跳了起来,高声嚷道:“陛下,父帅,绝不能让李贞小儿逃了,孩儿愿领兵出城,与其决一死战!”
“我等愿决死作战!”
“陛下,您就下令吧,开城杀敌!”
“战!战!战!”
……
一听李贞要逃,连日来萎靡不振的诸将这会儿全都精神振奋了起来,个个出言请战,大有将痛打落水狗进行到底之气概。
能将萎靡的士气鼓动起来,伏阇雄自是很满意,但却没迷糊到真以为李贞就是头落水狗的地步,哪可能真儿个地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开城门去跟李贞硬碰,当然,他也不会去做浇灭诸将好不容易才鼓起的战心的蠢事,直到诸将叫嚷声稍缓之后,伏阇雄这才笑呵呵地道:“诸将敢战能战,寡人甚喜,然则,唐军步卒虽损,可骑军尤在,实不可轻忽,唯有以计胜之方是正道。”
一提起唐军骑军之名,诸将脸色立时黯淡了不少,也不再高呼甚口号了,全都坐了下来,等着伏阇雄说出如何个谋划来。伏阇雄扫视了诸将一番之后,这才将眼光落到了赫尔萨的身上,笑呵呵地道:“王子殿下,唐军为战死者收尸,非忙乎一日不可,今日天时已晚,其明日必然不会出战,又因其忙于祭祀死者,军心必然不稳,明日便是我军取胜的关键,一旦错过了,便再无此良机也,此事之关键还在王子殿下身上。”
“哦?愿闻其详。”赫尔萨听完了伏阇雄兄弟俩的分析,逃跑之心算是彻底消散了,毕竟逃兵之名谁也不想背在自己身上的,可要他再次率部出城跟唐军野战,那打死他,他也不肯干了,此时听得伏阇雄如此说法,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满脸子戒备之意地问道。
“王子殿下莫急,且听寡人一言,唐军颓势虽现,切也不是光凭我城中之兵力可以撼动得了的,唯有里应外合,趁夜劫营方能奏效,而贵国陛下之大军便是取胜的关键啊,若是能得尊父相助,此战胜矣,寡人愿已三城之地为谢礼!”
疏勒与于阗乃是邻国,只不过于阗富而疏勒穷,彼此间的关系只算一般,谈不上有多融洽,平日里小摩擦也是不少,但大面子上还算是友好的,对于于阗国的富裕疏勒人可是垂涎三尺的,并非不想兵吞并之,只不过因着吐蕃的势力站在于阗身后,疏勒人不敢轻举妄动罢了,此时战事本就是两国共同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三座城的谢礼在,赫尔萨又怎会不动心,一听之下,顿时大喜过望,霍然而起道:“好,小王这就派人去请父王兵,一举荡平李贞小儿!”
“哈哈哈……”伏阇雄见赫尔萨总算是松了口,立时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道:“王子殿下莫急,此事还得细细谋划一番,务必周密,方可确保无虞,且容寡人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