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激阿史那瑟罗全军过河,乙毗咄6便将此人派了出去,看能不能钓阿史那瑟罗上钩。
惹迷啜并不清楚乙毗咄6心里头究竟打的是甚主意,许久不曾出战的他早已憋坏了,这回得了将令,自是好一阵子开心,一待听完了传令兵带来的命令,立马兴奋地一举马槊,高声吼道:“儿郎们,开荤了,杀啊!”一马当先地率手下两万余骑兵冲出了本阵,向着己方左翼战场冲杀而去。
“瑟罗将军,请即刻下令右翼回军,放敌过河,左翼不动!”一见乙毗咄6所部中冲出了一大队的兵马,不待阿史那瑟罗出言,林承鹤已然先开了口。
阿史那瑟罗见林承鹤终于同意撤兵,本已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林承鹤最后那一句“左翼不动”之言却令阿史那瑟罗心头猛地一沉,预感到此仗怕是得打大了,有心出言再劝,可见着惹迷啜所部已然出击,自是不敢怠慢,挥了下手,下令号手吹号,将命令传达下去,而后面色铁青地看着林承鹤道:“林将军,这仗究竟要打到何时?”
林承鹤专注地看着战场,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地道:“瑟罗将军,待敌军尾随我军右翼渡河之后,让右翼回身再战,而后我中军即刻出击,务求重创过河之敌,诱使敌中军出动,一旦敌中军大举渡河,我军即刻全线后撤,直奔马头甸。”
马头甸只是块小绿洲,位于提拉河边,除了一座平缓的小丘陵之外,四周全是平坦之地,绿洲之外便是浩瀚的大沙漠,既无险可守,也无处可藏伏兵,那地方既无军事价值,也无多少放牧价值,很少会有牧民到那儿去放牧,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当然了,统军多年的阿史那瑟罗自是知晓马头甸的所在,可怎么也猜不透林承鹤这道命令里的关窍所在,本想着出言询问一番,可也知晓林承鹤绝对不会明说,也就放弃了,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异议。
阿史那赫鲁先前被屋利啜所部压着打了近半个时辰,心头窝火得很,一待得到了阿莫古别的增援,立马反守为攻,痛揍着混乱不堪的屋利啜所部兵马,正杀得高兴间,突地听到身后传来撤退的号角声,心中有气,本不待听从,还想着再多杀一阵,却见从侧面杀穿了屋利啜所部骑阵的阿莫古别率部绕了个弯呼啸着冲到了近前,连停都不停地一冲而归过,只是擦身而过间,留下了一句话:“赫鲁,快走,敌中军出击了!”
阿史那赫鲁虽是勇猛,可此时部下兵马早已折损近半,一见阿莫古别已向后撤走,哪敢以疲惫之师去硬撼势大之敌军,忙趁着屋利啜所部正处于混乱的当口,一拧马头,率部脱离了战场,与阿莫古别所部一前一后撞进了百叶河中,试图向河对岸撤退。
屋利啜被阿莫古别的出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间调动兵马又出了岔子,被阿史那赫鲁抓住了机会一阵猛打,已然支撑不住了,正焦急万分中,突见阿史那赫鲁与阿莫古别两部兵马纷纷后撤,心虚之余,倒是不敢立刻率部追赶,正惊疑不定间,猛然听到己方后头喊杀声大作,赶忙回头一看,立马就见惹迷啜的旗号正自迎风飘扬,这才明白本已占据了上风的对手为何会调头逃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哪肯让惹迷啜白捡了便宜,高声下令吹响冲锋号,率部吊在阿史那赫鲁所部的后头也冲进了百叶河中,那等纷乱状,反倒挡住了从后头杀将上来的惹迷啜所部,不甘心被挡住去路的惹迷啜也不管前方部队乃是己方之人马,呼喝一声便率部撞入了屋利啜所部兵马中,顿时搅得本就处于混乱中的屋利啜所部更是乱上加乱,一时间两部追兵不但都没能追上撤退的敌军,反倒因自己人挤住了自己人,全都在百叶河中乱成了一团。
战机出现了能不能抓住,那就得考验主帅的能耐了,一待见着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挤成一团,林承鹤与阿史那瑟罗几乎同时开了口,说的话也一模一样,都是“出击”二字,只不过阿史那瑟罗是带了疑问的口气,而林承鹤则是肯定的语气。既然两人的意见一致,阿史那瑟罗自是没了疑问,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全军出击!”话音一落,率先打马冲锋,向着乱成了一团的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掩杀了过去,而撤回到河东的阿史那赫鲁与阿莫古别两部人马也纷纷调转马头,从左右两翼杀向河心,战斗至此再次升级!
单纯就兵力而论,阿史那瑟罗所部投入右翼战场的兵力加起来也就只有四万出头一点而已,而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合计则有四万六、七左右,比起阿史那瑟罗所部还稍多出了一些,然则,彼此间的形势却不是兵力对比所能概述的——此时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正在河中乱糟糟地挤成了一团,不但没有阵型可言,兵力也无法展开,空有数量上的优势,实则不堪一击,更麻烦的是因着全军处于混乱状态,又是在百叶河中,压根儿就没有从容调度的可能性,只一个照面间,便被分成三路杀将而来的阿史那瑟罗所部杀得个狼狈不堪,死伤累累之余,不得不狼狈地向后退缩,若不是因拥挤过度,无法撒开腿来逃的话,这两部兵马早就溃不成军了。
阿史那瑟罗所部的中军才刚一出动,乙毗咄6的眼便眯了起来,嘴角一抽,露出了丝冷酷的笑意,无他,乙毗咄6已然看到了全胜的希望——阿史那瑟罗这么一出击,作为其目标的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自然是要倒大霉的,损兵折将怕是免不了之事,可乙毗咄6压根儿就不在乎,哪怕屋利啜与惹迷啜两人因此丧了命,乙毗咄6也不会因此而皱一下眉头,在乙毗咄6的心目中,只要能除掉阿史那瑟罗这个心腹大患,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故此,他虽提前判断出了阿史那瑟罗中军的动向,却一点都着急,压根儿就没有一丝派兵去援救屋利啜与惹迷啜两部人马的意思,只是冷冷地一笑,抱着手,目无表情地观察着战场的动态,等待着最佳的出手时机,那冷酷的眼神宛若野狼觅食前的凶戾。
若说右翼战场上如今是阿史那瑟罗所部占据了主动的优势的话,此时左翼战场上,阿史那坎宁所部则已是败象毕露,倒不是阿史那坎宁本人武艺不济败了阵,而是阿史那坎宁的兵力实在是差对方太多了,在先前的混战中,因着彼此都没有统一的指挥的缘故,兵力居于劣势的阿史那坎宁所部兵马还能浑水摸鱼一把,跟颉苾达度设的部众杀得个有来有去,短时间内倒也不会居于下风,可随着战事的逐渐深入,颉苾达度设所部的兵力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压迫得阿史那坎宁所部节节后退,除了阿史那坎宁本人与颉苾达度设还在那儿争斗个不休之外,其所部兵马已被压得快退到了河边,败象已现!
一见到阿史那坎宁所部已然力不能支,乙毗咄6立时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的张狂,那么的冷酷,无他,乙毗咄6等待已久的战机终于出现了,眼瞅着胜利即将到手,乙毗咄6高高地扬起了手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决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