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必然会寻机给殿下制造些麻烦,一旦殿下处置有失,则威望必坠矣,久而久之,则群臣不免起离心之意,陛下若是要亲征,朝务必然该由殿下主持,若是群臣离心,则殿下纵有万般能耐,亦不免出些岔子,如此一来,勤于政务的诸皇子之机会便来了。”
嗯哼,是这个道理,娘的,老爷子把那几个混球安插在各部里,要给咱造些乱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这会儿想那么许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罢。李贞心思敏锐得很,自是听得懂纳隆话里的未尽之意,可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一切都是老爷子的安排,还轮不到李贞表不同之意见,心中的郁闷自是可想而知的了,这便起了身,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咬了咬牙,冷笑了一声道:“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自古如此,嘿,走着瞧好了。”
两大谋士都不是等闲之辈,也都经历过血腥的战事,可还是被李贞身上陡然间冒出的杀气冲了个激灵,知道李贞是动了杀心了的,各自苦笑不已,然则心里头却都很是不以为然——李贞此时是储君,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是必然的事情,更麻烦的是:李贞的一举一动都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紧盯着,稍有闪失,那就是万劫不复之大难,毕竟李世民这会儿还正春秋鼎盛,未必就不能再次换了太子,倘若李贞真的对一帮子兄弟们下了杀手,等待李贞的一准就是被废之下场,只不过此际李贞正自心烦,两大谋士也不好直言相劝,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莫离笑着岔开了话题道:“殿下,某偿闻燕家马球队乃是京师强队之一,殿下此番前去,可有所获否?”
莫离这么一打岔,李贞也醒悟了过来,知道自己是失言了,这便笑着接口道:“是强队么?本宫倒是不觉得,唔,十八郎带着小恒一干人跟燕家马球队打了一场,不相上下,本宫一时手痒也上去练了一回,呵呵,生手就是生手,本宫不上还好,一上之后,倒输了五百贯花红,呵呵,便宜了那帮小子了。”五百贯自然是个大数字,可两大谋士都知道李贞有的是钱,自是不会去理睬这等输赢,然则听闻燕十八等一干亲卫竟然能玩得转马球,大出意外之余,倒也来了精神。
“哦?若如此,中秋赛事当可定矣,只是殿下也须勤加练习方好,以防万一。”莫离摇了摇羽毛扇,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不错,莫老弟所言甚是,世人皆知殿下不好马球,此番乃是仓促上阵,倘若能打出气势,纵使输了,却也无伤大雅。”纳隆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据某所知,蜀王殿下素好马球,一手球技甚是了得,此番召集如此多好手入府,怕是有预谋的,须防其当场邀殿下下场参与,若是殿下出丑,却不是耍的。”
“……”李贞好一阵子无语,细细一想,若是老六那厮当场邀战,大庭广众之下,不战是为怯,战则出怪露丑,这等尴尬着实令人头疼不已,总不能训斥老六不懂规矩罢,左右那厮总在人前表现出一副莽撞的样子,他真要如此耍一回,旁人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倒是李贞自己无论战与不战都免不了遭人腹诽,这还真是件麻烦之事。
奶奶的,还真是夺嫡无所不在,就这么个小小的马球赛也能折腾出如此多的名堂来,都他妈的什么事啊!嘿,看样子,那帮子混球也看出老爷子要征高句丽了,这是在为老爷子离京之时打伏笔呢,还真把咱当成李治那个阿斗了!李贞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冷笑着道:“既然有人想要小题大做,那本宫也不吝奉陪,区区马球耳,本宫就不信玩不转,这样好了,从明日起,本宫便带着燕十八等人耍上一耍,宫中诸要务就由二位先生先主持着好了。”
李贞说得倒是爽利,可两大谋士却不敢相信李贞能在两日里便能练就一身绝活出来,只不过李贞既然放了话,两大谋士倒也不好直言相劝,各自沉吟了一番之后,由纳隆开口道:“殿下,其实不用如此麻烦,某倒有一策,或许可行,唔,殿下称病即可,纵使去了赛场,当也无人敢强邀殿下下场的。”
打不过,逃?嗯哼,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真要是如此的话,指不定那帮子小人会如何乱传话了,走着瞧罢。李贞思索了一番,不置可否地道:“此事再议好了,唔,父皇那头十有**要坚持出征,本宫该如何自处为妥?”
李贞这个问题一出,两大谋士立马就慎重了起来,各自默默地沉思着,书房里一时间便静了下来——前番打高句丽之役时间并不算长,辽东一战也打得极为顺手,胜得极其漂亮,可物资损耗却着实惊人,比起所获之战果来,实有些子得不偿失,若是再跟李贞平西域所耗相比较一下的话,就更有些子令人难堪,说实话,打高句丽本身并无太大的战略意义,仅仅只是老爷子的面子问题罢了,就那穷山恶水的地儿,拿将下来也无丝毫的实际意义,很显然,从朝廷的角度来说,这场战根本没必要去打,问题是李世民却未必会这么看,可以预见,一旦李世民坚持要战的话,有远见的朝臣们一准会群起反对,如此一来,身为储君,又是勇冠大唐的李贞之立场就很有些子令人难堪了——反对出征要得罪老爷子,赞成出征么,群臣们那头自然会对李贞另眼相看,如何处理好此事,就成了考验李贞智慧的一桩难事了。
“陛下近年来个性愈刚烈,一旦下了决心,旁人是阻止不得的,这一战怕是避免不了了罢。”沉默了良久之后,纳隆面色沉重地叹息道:“既然殿下以为不能胜,那就保持中立好了,若是真拗不过群臣相逼,殿下不妨直言分析此战之利弊得失,由圣上自行定夺罢。”
“纳兄所言甚是,利弊可以分析,定夺当避免,若是真到了无可避免之际,殿下就称病罢。”莫离同样预见到了形势的严峻性,出言附和了一句。
“嗯,那就这么定了也好。”李贞自也无奈得很,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郁闷得够呛——老爷子一世英明,自信心强得过分,他若是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旁人直言劝谏几无效果,若是李贞犯颜直谏,老爷子或许会当场作,却未必会当场拿李贞如何,倘或出征大胜而归的话,更是不会与李贞计较,最多是在李贞面前炫耀一下,以示自己依旧未老,可一旦不胜而回,那李贞才叫岌岌可危了,毕竟老爷子是错不得的皇帝,卧榻之旁,又岂能容得李贞鼾声如雷?至于为老爷子支招,那绝对是件蠢事——老爷子此战乃是为了面子,哪有可能轮到李贞来指指点点,那岂不是说李贞之军略远在老爷子之上么?讨打罢!
一想起老爷子的一世英明极可能就此折在这么场不必要的战事上,李贞心里头便难过得很,可也知道此事轮不到自己来做主,想也是白想,原本就不爽的心立马更添了几分的不快,实无心再接着议事,苦笑着起了身,对着两大谋士挥了下手道:“罢了,今日便议到这儿好了,天色不早了,二位先生也都回府早些休息罢,本宫尚有些俗务,就不陪二位先生了。”话音一落,对着两大谋士点了点头,大步行出了书房,往明月公主的寝宫行去,只是脚步却不免较往日沉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