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带刀士卒在庵前守卫,看那些人服色,燕南飞便知是统计调查司所属。
“燕大人!”一名军官看到燕南飞自林中踏出,便快步迎了上来,向着燕南飞行了一礼。
“你认识我?”燕南飞大感诧异。
军官微笑道:“刚刚接到大帅府均令,知道燕大人要上山,末将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燕南飞抬起头,“不许我进去么?”
军官笑道:“大人多心了,末将奉命驻守在此,保护夫人灵柩安全,以免有宵小之类作崇,损坏夫人仙体而已,那里有胆了阻拦大人。大人请!”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随着他的手势,紧闭的庙门呀的一声大开。
燕南飞明白了,向这名军官点了点头,提着食盒大步向内走去,身后的军官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敬佩之色,倾城灵柩在此已停了很久,这是第一个上来祭拜的人。而且此人身份还特别敏感,公主旧属,却又投奔了大帅,而且马上便要得到重用,军官隶属于统计调查司,消息自然比一般人知道的要早得多,这样一个即将要手握大权的人却来祭拜以往的主子,非大英勇,大智慧不可。一个不谐,可就是两边都不讨好的结局。
庵内大堂里,菩萨神像高高在上,一众女尼打坐在莆团上,跟着一个敲着木鱼的老尼低声诵经,一个个低眉顺目,似乎没有看到燕南飞走进来,仰望着慈眉善目的菩萨,燕南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子不语怪力乱神,作为一个儒家子弟,他是不信神佛的,但今天,他却还是郑重其事的点燃了三柱香,恭敬地插到了香炉之中,再双手合什作了几个揖。
一个中年女尼从后堂转了出来,“燕大人是吧,请进!”
转入后堂,赫然又是一个院子,沿着大片竹林中间的小道向前,一间精舍便出现在眼前,推开大门,一副巨大的棺椁陡地出现在燕南飞的眼前,棺椁之前,一人正箕坐在那里,向着面前的火盆里投着一张张烧纸,屋里烟雾缭绕。
听到门响,那人转过身来,与燕南飞的视线撞了一个正着,“燕大人!”那人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是你!”燕南飞当然认得他,这是倾城公主从京城带来的那名御厨万伦。想不到却在这里看到他。
“燕大人,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室韦么?”万伦惊问道,万伦以前不过是一个厨子,自然不知这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
“李大帅召我回定州了!”燕南飞低声道。“不会再回室韦了!”
万伦眨巴着眼睛,盯着燕南飞看了半晌,忽地就明白了过来,燕南飞这是已投效了李清了,脸上惊喜的神色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冷冷地道:“我说呢,你咋地就能回来,连我们这些人都受了牵连,你居然没事,原来如此!燕大人,你来此做什么,公主殿下不会喜欢你出现在他面前的。”
燕南飞心里有些难受,“仗义每多屠狗辈,万伦,公主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地下有知,必然欣慰,可是我,我,也有一些不得已的苦处,算了,这些事,我却与你说什么,万伦,你能让我单独在这里呆一会儿吗?”
万伦气鼓鼓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一甩手,出了大殿。
燕南飞弯腰将两个盒子里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几碟菜肴,一壶酒,另有一些香烛灵纸,将东西一一摆好,点燃香烛,插在灵前香炉中,燕南飞跪倒在灵柩之前,重重地叩了几个头。
“公主,我回来了!”他嘶哑着声音道。“我知道,您一定对我非常愤怒,但有些话,我今天却要对您说,希望您能理解我。”
“跟着公主您从洛阳来到定州,我的确是一心一意想要辅佐公主殿下,成就一番事业的,但事与愿违,定州显然对我们早有防范,我们多方奔走,一事无成,但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却对定州的很多事情熟悉了起来,他们的执政理念,他们的执政风格,他们的理想,他们的热情,公主,让我深深地感到震惊。”
“我看到了一棵正在茁壮成长的大树,他风华正茂,他精力十足,而反观我煌煌大楚,却犹如一株千年古树,看似要粗壮很多,但是,内里却千疮百孔,早已外强中干,稍有风吹草动,必然便会轰然倒下。”
“看到这一切,所以我在李清要我去室韦的时候我答应了,我知道,我是怯懦了,我要退缩了,因为我知道,我们在定州,一定没有什么机会。”
燕南飞从壶里倒出一杯酒,轻轻地倾洒在倾城的灵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