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门畅开着,大帐之内一点烛光无比昏暗·仅有的光线也只照亮了大案周围尺余之地,裘志蜷缩着身子,坐在黑暗之中。白天的战事对他的打击巨大,以前不是没有看过职方司通过多方调查得来的定州在海战之中使用神威大炮的情况,其描绘声如巨雷,远隔数里便可毫无阻碍地袭至,落地之后非人力所能阻挡,那时并不觉得有多厉害,但今天身临其境,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地狱。
炮弹落地之处,数十上百的士兵瞬间或死或伤,五千先锋军距离对方尚有一里之地,便被完全击溃,几乎全军覆灭,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称乎其为屠杀更为恰当一些。
裘志一生经历战仗无数,但面对着敌军,束手无策,坐以待毙,这还真是头一次。缩在黑暗之中,白天在部下面前尚挺拔着的身子此时佝偻的厉害,直想整个人都缩到一起,才能抵挡住那发身内心的酷寒。
大楚的命运当真便就此决定了么?如果定州大批地投入这种武器,洛阳军队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
“老将军!”帐门外响起呼唤声,一个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满脸络傻板子的包勉走了进来。
“老将军,抓了数十名逃兵,其中还有一名参将,我已将他们都押到大帐外了!这些怂包,怎么处置,一刀砍了,将脑袋挑在旗杆之上传各营示众?”包勉气愤地道。
“逃兵啊?”裘志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出现逃兵了么?”
“是啊,还有一名参骋!”包勉发现裘志神色有些不对。
裘志缩了缩肩膀,“逃兵,我麾下终于也出现逃兵了!”
“是啊,老将军麾下,什么时候出过这种怂包?”包勉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拍着大腿道:“他们是被吓破胆了。”
裘志出神地盯着案上的灯火,半晌才幽幽地道:“放了吧,放了吧,告诉他们,想走便走吧!”
包勉吃了一惊,看着黑暗之中的裘志,著将军治军之严那可是有名的,但今天怎么会这样?
“放了他们?”包勉道:“这,这岂不是纵容士兵们临阵脱逃么?老将军,这,这会极大的打击我们的士气的!”
裘志上身前倾,示意包勉,“嘘,别出声,你听!”
包勉莫名其妙地住了嘴,竖起耳朵,大帐之外竟然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听到了么?这是我的亲卫营中的士兵!包勉,连他们也害怕了,你说,我们还有士气可言么?”裘志道。
包勉咬着牙,“老将军,我们还是可以想出一些办法来的。对手的神威大炮的确厉害,但是,如果我们将阵形放松散,以骑兵冲击,以人海战术堆过去,今天白天我仔细瞧了,他们每一排大炮的发射间隙比较长,需要二十息的时间才能打第二炮,有这个间隙,我们完全可以扑上去。
“你很仔细!”裘志道:“我也看了,我也计算了。敌人的指挥官很聪明,他将神威大炮排成了六排,最后一排放完,刚好第一排又已经准备就绪,这中间根本没有停息。”
“今天我们主要是吃亏在对这种兵器不了解,队形太过于集中,明天将阵形拉开,以散兵阵容冲上去,即便付出几千上万人的代价,终究是可以冲到他们中间去的。”包勉道。
“冲过了大炮的射程,还有八牛弩,蝎子炮,一品弓,包勉,即便我们的士兵悍不畏死,冲了上去,你能告诉我,我们还有多少战力?”裘志道。
包勉低下了头。
“更何况,我们的士兵在目睹了今天的惨状之后,他们还有冲锋的勇气吗?”
“士兵们不是怕死,而是怕这种毫无希望的战斗,没有一丝丝的希望,你让士兵们如何燃起战斗的勇气?”
“老将军,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啊,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敌人来砍我们的头吧!”包勉紧紧地握着拳头。
裘志一笑,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拉过椅子,坐在包勉的对面,“包勉啊,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包勉抬起头,“老将军,如果从您当年镇守定远的时候算起,三十年了!”
“是啊,三十年了!”裘志唏嘘地道:“三十年,当年,你,祖彦,何东,闰彰四人都是我的亲卫,慢慢地一步步地也成了大将,晃眼之间,我老了,你们也老了。”
包勉苦笑了一下。
“前些年闰彰病死在家乡,祖彦死在青滩,何东今日阵亡,昔日我麾下四员虎将,就只剩下你——人了。”裘志痛苦地捶了捶大腿,“早知有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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