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已由“若雪”变为“五将军”。忙睁大眼睛仔细阅读,费尽力气,才知是一个名唤胡森的人写给银若雪的信。
这信字迹潦草,童牛儿边读边猜。待看到最后,已惊得通身大汗。
原来这胡森竟是兵部尚书府内,时刻守在黄坚旁边的贴身师爷,去香闺坊救人一事就由他一手策划。
银若雪自那次惨败后深引为恨,有心雪耻,左兜右转后竟与这胡师爷搭上关系,并花重金将其收买。
胡师爷自然知晓林猛藏身之处,俱实以告。
银若雪得知后率人前去抓捕。奈何林猛早有所防,提前发现,逃之夭夭,叫银若雪又扑个空。
但胡森既是黄坚的师爷,黄坚必事事都与他商议,他再告知银若雪。如此林猛早晚必要倒霉,便是黄坚也已将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中而不知觉。
童牛儿越想越怕,酒尽都醒了,一分醉意也无。
想着这胡师爷既在黄坚身边当差,自然深得宠信。若要揪他出来,必要有这封书信做凭证才好;可银若雪若发觉这封信不在,必怀疑到自己头上。偷又偷不得,不偷又不成,该如何是好?
童牛儿直把眼珠转到酸痛时,才有个恶毒主意冒上来。
将信仔细折好,揣入裤裆之中。
把余下的信重又装入函盒内,塞到枕头里。把鞋和罩袍脱下抛入帐内,去案边拿过烛台,先将装有函盒的枕头点燃,又叫金银翻绣的华丽睡帐烧起,再将烛台向帐里一扔,然后远远看着蹿火腾烟。
直到一张楠木大床尽都烧起,想着那枕头已再救不出,这才扑到窗前,将紧闭的菱花窗户猛地推开高叫道:“来人呵——着火了——快来救火呵——”
雷府本静,他又站在二楼高处,这一声喊将整个雷府中的人都从梦中惊醒。转瞬间铜锣敲成一片,无数人影端盆提桶向这边跑来。
童牛儿趴在窗口见了嘻嘻一笑,心中好不得意。
这一把火烧得虽不旺盛,第二日却在街巷间传扬得好不热闹。
雷府本就是个万人瞩目的地方。其中银若雪的绣楼更是叫见过她的男儿恣意向往的去处。听说那里失火倒不觉稀奇,但高呼救应的人是童牛儿,却令人大跌下颏,以为不可想象。
人身之上最可称奇的地方便是一张嘴巴,能将黑说白,指鹿为马,颠倒是非,错乱善恶。更能将听来的任意发挥,传播愈甚,让什么都不似原来,你说可怕不可怕?
银若雪绣楼失火这件事待传到方威的耳中时早已龌龊到不堪,其中细节更被描述得淋漓,叫人以为童牛儿和银若雪似是**着身体搂抱在一起逃出性命的。
方威听说这般无边无际的言语岂能不恼?直气得肝肺皆炸,理智尽丧,把一口牙齿咬得几乎蹦碎。才知当日江西兵部都统之子所言不差,看来杀之倒冤屈了他。
方威一直以为银若雪只钟情于他,非他莫嫁。到时侯自己自可借助于雷公公的势力一步登天,扬名天下。
今见美梦欲碎,岂能不恼?疯了一样飞身上马,径向朱雀营来问罪。
银若雪正在厅中聚了营中众人处理事务,手中捉笔写得头也不抬。
猛听案上传来重重一拍,把她吓了老大一跳。抬头见眼前一张充血涨红的脸孔,大瞪的眼中满是怒色,唇角不住抽动,惊道:“四哥,你做什么?”
方威抬手指了银若雪道:“你好不下贱?怎能和童牛儿睡在一起?”
他当然自知不该发怒。但心胸自私狭隘的小儿脾性叫他无法自控,嘴一张开,奈何吐出的便全是狗齿,没一根象牙。
银若雪听他竟当着这么多人说如此言语羞辱自己,直气得热血上涌、浑身颤抖,连站的力气都拿捏不到一起。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管我的事?我喜欢和谁睡在一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
方威听她言语不堪,恼得抬手欲打。但只是把手略扬作势,想想终是不敢。
银若雪见他如此,更加乱了方寸,起身挥手便是一掌。
这记耳光好不响亮,将厅中众人尽都惊住。
方威却如梦初醒一般,手捂脸颊立在当地,怔怔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银若雪却不肯善罢,转过大案,抽身边护卫腰间长刀便向方威砍下。
方威习武多年,见一片雪亮迫到眼前,本能地向旁一闪。但仍稍嫌慢,胸侧被划开三寸多长的口子,鲜血淋漓而下,将银若雪也惊住。
她对方威原甚有好感;方威对她亦关爱有加,二人本处得融洽。
但银若雪素知他心胸狭隘,极不容人。且名利心重,面冷手黑,薄情寡义。加之也是出身寒门之徒,是以并不曾动情。
只是少女虚荣心重,自然喜欢有人追逐护佑,倒也没有对方威说过拒绝言语,令方威心有遐思,胡乱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