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嗣大叫数声,耶律贤仍是不醒,他急忙喝到:“来人,速速送皇上回行营。”
一阵寒意将萧氏惊醒,她急忙坐起身来,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萧氏用力摇摇头,这才想起白天的爆炸,当时她正要飞身救险,却已是来不及。而爆炸却将她的马掀翻,以至她滚落鼓楼下。
幸而她福大命大,鼓楼虽被炸塌,但支起的几根横梁将她护住,只是被震晕,身体并未受到其他伤害。
“来人,来人。”萧氏大呼。
附近的侍卫听到声音,侧耳分辨方向。
“鼓楼,鼓楼那边。”
侍卫们急忙围了过来,萧氏喝到:“速将东西移开,救朕出去。”
萧氏灰头土脸的被救出,正要查看地道塌陷的情形,侍卫禀奏到:“娘娘,先前圣驾来过,因一直未找到娘娘,皇上此刻正在行营伤心呢。”
萧氏赶回行营,顾不得衣衫褴褛,匆匆前往查看耶律贤的情况。
耶律贤躺在床上眉头紧锁,嘴角仍有鲜血溢出,宫女拿着毛巾不停擦拭。
“皇上,臣妾回来啦。”萧氏大呼数声,耶律贤仍未醒来,她转头问到:“皇上怎么了?”
韩匡嗣不答,只说到:“好了,既是娘娘回来,便没尔等的事了,都退下吧。”
“是。”一群宫女太监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萧氏接过毛巾继续替耶律贤擦拭,担忧的问到:“韩大人,皇上一直吐血,怕是不行吧。”
韩匡嗣轻出一口气:“娘娘,皇上原本体弱,现在又忧思过度,怕是时日无多,还请娘娘早做准备。”
韩家与萧家本是世交,韩匡嗣看着萧氏长大,说话无须遮遮掩掩。
萧氏眼含泪花:“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皇上苦啊,”韩匡嗣叹到:“即位之初,便遇上周师大举征幽云。其时内外交困,皇上只能放弃幽云,以期稳住局势。”
“好容易弹压住各宗室,大辽国力也蒸蒸日上,恰遇中原内乱,本以为有向承甫配合,可一举收复幽云,哪知周师竟有火炮。”
“先前中原征渤海,皇上苦于无水师,只能派鞑凛国舅驻守,谁知竟害了他性命。”
“因为鞑凛国舅的事,皇上一直有愧于娘娘;没想到周师再次大举来攻,还将圣驾困于锦州。”
“恒德统领前往中原挑拨无功而返,四郎又中伏战死,娘娘想出挖掘地道之策,原本还有些希望,却遭中原炸塌,娘娘于爆炸中不知去向。”
“这一桩桩一件件,换做平常人早已被压垮,皇上本就体弱,能坚持到此时已实属不易。如今希望尽绝,皇上怕是再难醒来。”
萧氏脸上满是尘土,看不出悲戚之色,眼中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
韩匡嗣又叹到:“皇上,臣只能说,与中原之争,实非人力所能为,皇上无须愧疚,若非皇上英明,大辽岂能坚持到今日。”
话音刚落,耶律贤竟睁开了眼睛。
萧氏急忙抹了把眼泪,喜到:“皇上醒啦。”
韩匡嗣却问到:“皇上有何话说,臣听着呢。”
耶律贤张嘴,一口鲜血却从嘴角溢出,萧氏急忙替他擦去。
耶律贤抓住萧氏的手:“绰儿,朕与你相守这许多年,是朕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只是朕就此离去,韩四哥也先朕而去,将来你怎么办啊。”
萧氏强笑到:“皇上胡说什么呢,你面色红润,声音有力,必是已经好了,前面还有好多开心的时光等着皇上呢。”
耶律贤轻轻摇头:“朕的事,自己清楚。诚如韩大人所言,与中原之争,非人力所能为。朕死后,你可自锦州城遁去,设法联络休哥和斜轸,回到草原大漠,中原当不会追杀到底。”
“只是你要谨记,未脱险前万勿发丧。可先行回到临璜府,召喜隐葛只等宗室杀之,立隆绪为帝后,方可发丧。”
“锦州城内皮室军统领耶律恒德,孤稳军统领萧娄国,一向对朕对你忠心耿耿。倘知朕死讯,必与周师血战到底,你可下一道旨意,命其投降算啦。虽不光彩,却也保住数万大辽将士性命。”
“皇上你不要再说啦,”萧氏哭到:“你不会有事的…”
耶律贤咳嗽一声,继续说到:“当年朕历尽艰辛才登上帝位,数次面临九死一生之境,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谁知竟让朕遇上郭宗训。”
“贼老天,”耶律贤大骂到:“你何其残忍,为何要如此对朕?”
骂完之后,耶律贤忽地连续大咳,双手伸向空中,似要抱什么却抱不住,最终浑身一软,倒了下去,胳膊垂在了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