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如何连一个臣子都比不上的。
“父皇……”方景梵跪了有半晌,跪得膝盖都发麻,忍不住出声。
皇帝不理他,只是执着黑玉做的棋子在指间摩挲,认真地想着胡膏下一步的棋会落在哪里,他是极爱与胡膏下棋的,赢得不轻松,胡膏也输得有水准,便是让棋也让得不露痕迹,这位年轻的左相大人,比之当年的傅崇左左相,要有意思得多。
又过了一会儿,皇上落了粒棋子,发出一声脆响,他才望着太子,淡淡的口吻不像是问罪,反而像是说家常:“听说你手中有白氏遗帛?”
方景梵便知此事躲不过,弯下身来,想起与温琳已经对过的词儿,就算他心有怨恨,但是那时候与温琳说过的话总是作数,在皇帝手下要活命,就得一起拼命。
于是他说:“回父皇的话,儿臣的确得到过白氏遗帛,可是刚想进献给父皇,便被贼人抢去,而且儿臣得到此遗帛的过程颇多古怪,儿臣以为,此事是有人设局诱儿臣上当,以挑拨儿臣与父皇的关系。”
“哦?”皇帝看都不看方景梵,这番话说得毫无新意,他早就已经听胡膏说过无数遍了,此时听来有点像是炒冷饭。
“正是,儿臣以为,行此恶事之人正是方景城!”方景梵知道,皇帝不喜欢方景城,只要把所有的脏水都泼他身上,一切就有转圜之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挑拨你我父臣关系?还有,你说此事是他所为,那朕问你,他人呢?”皇帝继续下棋,刚才胡膏设了个陷阱,险些被他骗过去了。
方景梵不知为什么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但是不管原因如何,他依然要把话硬撑着说完:“方景城行踪诡秘,儿臣难以捉摸,更有甚者,儿臣以为,商洛一直有人在暗中替他遮掩,先前姜应生去商洛去抓方景城,但毫无结果。”
“可是朕怎么听说,你们抓住了他手中一个下人,最后却让他跑了?”皇帝轻笑一声,“你在末族练兵,手中又有白氏遗帛,却连个犯人都看不住,太子,你让朕很是失望啊。”
方景梵额头冒汗,可是这才仅仅是开始他便熬不住。
“儿臣也是受奸人蒙蔽,这才令其逃脱,儿臣……”
“太子妃。”皇帝实在懒得听这蠢笨难教的太子说话,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跪立一边的温琳,她倒是有几分镇静,比自己那个草包太子大气得多,可惜,却不是个好东西。
“臣媳在。”温琳稳稳行礼。
“朕派你去末族辅佐太子,你来跟朕说说,为何太子手中有白氏遗帛之事,是由姜应生告诉朕,朕才得知消息,你为何没有禀告朕?”皇帝问温琳的问题可就尖锐多了。
温琳跪在地上磕头行了一礼:“回皇上话,臣媳给皇上所写的密信,皆被人拦下来了,故消息一直未能传到京中。”
“你是想说,拦下此密信的人也是方景城对吧?”
“正是。”
“方景城真是个万用的好借口,你们做错任何事,都是因为他在从中作梗,是吗?”皇帝笑声道,但那笑声里半点暖意也无,只有森然的冷意。
温琳沉住心绪:“皇上,此事臣媳与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太子身上的遗帛也被城王爷夺走,太子必当竭尽全力,将白氏遗帛夺回来献给皇上。”
“你们连看都看不住,却跟朕说要去方景城那里抢?你们真是好大的口气,便是朕,也不敢说能从方景城那里抢来什么东西,你们……倒是有能力得很。”皇帝听罢只觉好笑,这是多么愚蠢的人才敢做出这等承诺。tqR1
“皇上,方景城既然逃离祈国,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已逃回来避难,我们只需去祈打听消息,更何况,方景城与傅问渔一向形影不离,既然他支身回了祈国,又听说傅问渔嫁给了祈国皇帝成了皇后,他们之间分离必然会有书信来往,只需沿着这条线就一定能抓到他!”
温琳说着抬起了头,眼中眸光坚定,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对策,唯一能让皇帝放过自己与方景梵的方法,就是拿回白氏遗帛,抓住方景城,这两件都极难,可是为了活下去,温琳会用尽一切可以利用的方法。
但是她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皇帝一直还在压着的一件事,那件事,足以令皇帝杀死温琳一万遍尚不足以解恨!
所以皇帝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里,站起身来,走到温琳跟前,猛地一脚踹在了温琅身上,踢得她撞倒了九龙鼎,大口吐血,猛然抬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