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薛公子风雅卓绝器识非凡,是名门贵胄当中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今日,薛公子以贵胄之尊而亲为一娼妇发丧,不畏流言不惧肖小,狄某甚是敬佩,裴公果不欺我!”
“过誉了。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认为该做的事情。”薛绍微微一笑,看来我替张窈窕收尸发丧一举,还真能收取一些名声。
只不过,狄仁杰这番夸赞的话应该只是一些“官腔”,他是在假借裴行俭之口来表明他“拥护李唐”的立场,并有意试探我的立场!……在他看来我既是李唐公主的儿子、当今圣上的外甥、又和裴行俭“关系密切”,理当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我初入仕途正愁少朋寡友,狄仁杰不失为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于是薛绍说道:“在下愚见,狄公精忠体国才智非凡,有王佐宰相之材,屈居六品大理丞,还真是有些屈才了。”
“不,不。”狄仁杰摆了摆手,正色道,“狄某才疏学浅资历浅薄,初任京官就能担任大理丞这样一个重要的官职,犹恐不能胜任。再者,大理丞执刑律而断狱讼,辨黑白而正视听,惩恶扬善为民请命,能干不少实事。对于大理丞这个官职,狄某是深爱且深敬!”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狄公勤谨务实,在下钦佩。”薛绍微微一笑,没错,狄仁杰应该就是这样的性格。
历史上的狄仁杰忠心耿耿精明能干,同一时代比他贤能的人,还真是不多。但他一生宦海起伏到了晚年将近七旬才真正担任宰相之职,究其原因,一是因为他的李唐立场在女皇时代并不十分让人放心,二是他的背后没有“薛裴”这样的大仕族做为出身与靠山,再者就是他这个清廉刚正、不事权贵的性格了。
倔老头儿!薛绍呵呵的笑,心里暗骂了一声。
狄仁杰好奇又迷茫的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他怎么又看着我笑,难道是我衣冠不整?
二人没再深谈,随灵柩上了终南山。
半山腰的山林密处有个并不十分显眼的道观,后临山崖云蒸霞蔚似有仙鹤异禽往来飞临,环境优雅草木清幽,颇有一番柳暗花明世外仙居的飘然风范。
李仙缘说,他在这道观的后山择了一块沐日月之菁华、食道观之香火的风水宝地,做为张窈窕的阴宅。这家玄云道观的观主脾气十分古怪,据说她性格孤僻一向讨厌世俗闲人前来打扰,从玄云观建成之日起,两年以来她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道观,也很少抛头露面几乎没有外人见过她的真颜。
李仙缘也是凭着“同道中人”与先师李淳风的面子,颇费了一番口舌才办成了这趟差事。换作是寻常人等,道观的人是肯定不会应允的,出多少钱也不行。
家奴与公人将张窈窕的棺材卸了下来抬进道观刚刚放稳,道姑们就委婉的将所有的男子都请出了道观之外,说是观主有洁癖不容世俗男子踏足道观,只好得罪。道场法事她们自会操持得体,待下葬之时再叫几名青壮劳力来抬棺下葬即可。
“是挺孤僻。”薛绍也没在意,便叫李仙缘带路去看看他替张窈窕选的墓址。
一行人绕到玄云观的后山见到几名丁壮正在那里挖土,另有两名石匠在敲打石碑。见到李仙缘过来,石匠问道:“郎君,这石碑就快要打磨好了,敢问碑上该要如何刻写?”
“张窈窕之墓,五个字就行了。难不成还给她做个墓志铭?”李仙缘说罢就看向薛绍,“薛公子以为呢?”
薛绍想了想,张窈窕的身世经历、出身年月与家世背景,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得详细,一时也无从考究。好吧,有几行句子让我记忆犹新的,倒是挺像她的人生写照。
“取纸笔来。”
薛绍执笔写下了那几行句子:“我本无根草,天涯自飘零。沦落秋风里,未见葬花人。”
停笔,薛绍将写好的句子交给了匠人,让他照此原样刻到张窈窕的墓碑之上,就不用另外加字去说明,是谁题写的了。
旁边众人吟哦念诵了一遍那几句,都一阵叹息了起来。
“真是红颜薄命!”
“薛公子,性情中人!”
薛绍没有与他们应声,看着那块墓碑,在心中叹道:张窈窕,今生算我欠你;如果真有来世……你来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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