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他又顿了一顿,道:“我再劝太尉一句,先生非是常人,还望太尉莫要被小人之言惑了心志。”
“告辞!”
何进大摇大摆的从太尉府中走出。谷
他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半点怒意,反倒是一直都挂着一抹极为自得的笑容。
等到何进走后,杨赐的儿子,时任卫尉的杨彪走了出来。
他朝着父亲杨赐一拜,道:“父亲息怒。”
杨赐长叹一声,道:“文先,那何进所言之神水,你以为如何?”
杨彪思忖片刻,道:“神水之说,仅只存于何进之口,若是他不将那神水拿出来,便无人可知其效。”
“然,陛下之举不似作假,此神水纵然不似何进所言那般,也定有神妙之处。”
杨赐点头:“你所言不虚,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
“倘若这南阳之人竟真有如此神水傍身,恐陛下会受其所制,言听计从,则万事休矣。”
杨彪闻言也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问道:“不若我去派人试试那位南阳之人?倘若真是那何进与太平道勾连,拿下此人,则万事可定!”
杨赐摇头,道:“不必多此一举,只遣人留心他所至何处便可,其若有所图,必有所望,他日若陛下相诏,其若身临朝堂之上,自有我在。”
“你退下吧。”
杨彪拱手朝着杨赐一拜,随后默默退了出去。
他很清楚父亲的习惯。
每当有大事不决之时,父亲都会把他一个人关起来,待出来之后便会胸有成竹。
大事无不被一一解决。
原本杨彪对于父亲杨赐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可这一次,他却觉得心里非常没底。
“这世上难道真有神水?”
杨彪心中暗道。
眼看着父亲杨赐这两年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之前便是因病卧床在家,这才刚刚有些好转,便又被任命为太尉。
朝堂之上,互相倾轧,错行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心力消耗何其巨大。
杨彪真怕父亲这样坚持不了多久。
恐怕身体就会彻底垮掉。
若真是如此的话……
杨彪晃了晃脑袋,勉强自己将脑海中的想法驱散出去。
随后信步走出府中。
一路心中思索着何进与那太平道之间的关系,又想着父亲的身体。
浑浑噩噩,不由就走到了开阳门外。
杨彪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立在太学门外的那四十六面石碑。
熹平石经……
这四十六面石碑至今为止,已经七年有余,近乎完工。
正是七年前,在他父亲杨赐的等人的建议之下。
当朝皇帝下令对《六经》进行正订。
命蔡邕等人进行校勘。
立于太学门外。
自此,太学门前便有了车乘日千余辆,填塞街陌的场面。
杨彪心中只觉得感慨。
看着那石碑面前还在抄录石经的众人,他干脆驻足于街边。
他此时心乱如麻,实在是无法安定心神去思考诸事。
正在这时。
杨彪突然觉得一旁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他沿着那奇怪的感觉看去。
便看到在街边的一处茶馆之中,有一年轻人正目光灼灼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杨彪觉得好生古怪。
那年轻人看起来生的倒是面如冠玉,剑眉星目。
一袭锦衣,看起来真算的上是玉树临风,生的好生俊俏。
只是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我难道仪容不端吗?
原本这种事情以杨彪的身份,断然不至于会要去理会的。
但不知为何,他看到那青年的时候,心中却总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让他想要好好的跟那青年亲近一番。
杨彪眉头微皱。
他终究还是决定过去看看情况。
只是走到近前之后。
杨彪才发现这青年的双眼实在是太有压迫力了。
他甚至从这青年的双眼中感觉到了一种仿佛从父亲杨赐身上传来的压力。
那双眼睛似乎能够穿透人心。
将他内心中的想法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杨彪哪里想过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那青年身边的两人身上。
其中一人血气刚猛,五官长相便能看得出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气势凌人。
好一个勇力无双的绝世猛将。
另外一人脸庞瘦削,略尖的下颌上带着几缕稀疏的胡须。
看他衣着,应该是也是个士人。
他们两人分坐在那青年的两边。
这种组合,坐在太学门前,饶有兴致的盯着自己。
这让杨彪感觉气氛顿时有些奇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