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在将这事情告诉给刘备等人之后。
刘备等人此时也都有些傻眼。
耐不住性子的张飞直接就叫嚷道:“陛下这是不辨忠奸,被奸佞小人给蒙蔽了啊!”
刘备和关羽虽然没有开口。
但是在张飞说完之后,他们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就已经是相当的支持张飞的说法了。
卢植见状,他长叹一声。
随口开口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了。”
眼见卢植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刘备不禁问道:“恩师此言何解?”
卢植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顿了片刻之后,这才开口道:“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我也能理解。”
“按照你们心中所想,那秦羽如今身为丞相,所作所为,尽数是在倒行逆施的话,料想不久之后,定能惹的天怒人怨,到时候我等就算不伐,他也自有天收。”
“可问题就在于,倘若这秦羽现如今所做的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过失之处,这一切反倒是全都在逐渐向好的话,那又如何?”
刘备双眼缓缓瞪大,他的脑海之中一时间也想到了自打进入洛阳城之后的见闻。
此前的他还没有将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
如今在卢植的提醒之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小看了秦羽。
只当他是一个黄巾军中不值一提的乱党。
根本不可能在治国方略上有什么建树。
洛阳城中一切变好的样子,他也没有将其落在秦羽的身上。
与其说是他想不到这一点。
不如说是他对秦羽的小看让他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可能性。
如今经过卢植的提醒之后,刘备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秦羽当真如此厉害?”
“可他所作所为,不是已经惹的天怒人怨了?”
刘备下意识的问道。
这也的确是他心中一直都不明白的地方。
卢植闻言,只是呵呵一笑:“天怒人怨?”
“那我可问你,何为天,何人怨?”
刘备一时间竟瞠目结舌。
他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那原本在他看来十分正确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像是在卢植面前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了一样。
卢植却没有那么多忌讳。
他没等刘备回答,而是自顾自的便说了起来:“所谓天,便是陛下,所谓人,这普天之下,会对秦羽产生怨怒之心的,怕是就只有那些世家了吧?”
刘备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紧接着说道:“可他得罪了世家,不就是得罪了天下人?没有世家豪强相助,这天下乱矣!”
卢植呵呵一笑,他给自己斟了杯茶道:“我看怕是不见得吧。”
“玄德,你虽是汉室宗亲,乃是天下最大的世家,但你须得知晓,这天下世家,不过只是百姓之中很少的一部分人罢了。”
“而这些人,他们与其他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刘备沉声道:“家学……”
卢植点头:“不错,正是家学,世家豪强们掌握了经史子易的传承。”
“唯有精通家学传承,才能依靠老祖宗的智慧,来统御万民,使得天下平定。”
“你所仰仗的世家,无非也就是仰仗他们的才学。”
“倘若,有朝一日,这天下人都能掌握有相差并不太多的才学,我且问你,倘若你是一地父母官,你会选用世家豪强来作为你手下的官吏,还是会选用那些本身没有根基,只凭着一身才华的寒门?”
刘备沉默,像是在衡量得失,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会选择寒门。”
卢植道:“这就对了。”
“世家的存在对于朝廷而言,此前是必要的,但自从秦羽来了之后,情况就已经彻底的被改变了。”
“用那秦羽所说过的一句话来说便是,这世上,不管离开了谁,第二天的太阳依旧能照常升起,也就是说,世家存在不存在,事实上都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况且,他此言并非是在空口白话。”
“只要搭配上他现如今放出来的造纸术,以及各个郡县之中开启的学舍,学馆。”
“我且问你,你若非有你叔父资助,才有了来我门下求学的机会,看到你们涿郡之中开启的学舍,学馆,你心中是何等念想?”
“这一切,全都是咱们那位丞相,秦羽带来的。”
“你这算是得了他的恩惠,日后,你甚至可以算是他的半个门生。”
“你且想想,他这样的手段,会造就出多少一心苦读的寒门子弟?”
“等到这些寒门子弟学成有才之后,让他们来取代现如今那些世家在各个位置上的酒囊饭袋,又会是一种何等气象?”
“就算不说那些远的,光是近的看。”
“你难道不觉得洛阳城中的这些百姓,现如今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吗?”
“你难道不觉得他仅凭一己之力,能安顿好那几十万黄巾军,这不是一个极大的造化吗?”
“人心思定啊!这天下,根基终究是百姓。”
“纵然先辈圣贤早就已经将道理说的很清楚了,可真正能将这些道理融会贯通,并且做出来的,又能有几人?”
“如今秦羽就是一个,你现在再来告诉我,什么叫做天怒人怨?”
刘备被卢植这一番话说的简直汗流浃背。
他以前根本就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更没有想过,这天下间‘人’的这个称呼,竟然可以排除掉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豪强。
“这世道,要变了……”
刘备喃喃自语。
卢植悠然饮茶,满足一叹,眼中满是感慨:“是啊,世道要变了。”
“如今这世道,已经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是那位秦丞相的天下。”
“只是,不知道他眼中的这天下,到底又能维持多少时间?”
刘备三兄弟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刘备像是终于在心中做出决定。
他再次问道:“恩师,你对秦羽此举有如何看法?他当真不是篡位的逆贼?”
卢植放下茶碗,道:“他自然是逆贼,不过,倘若他真能将他心中所想的世界就这样一步一步的铺洒开来,日后,若是再没有篡位之心,恐怕,留名青史不难。”
“至于秦羽此举,虽说风险不小,但毫无疑问,乃是利国利民之大事。”
“你等三人是被秦羽征召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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