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裹紧衣物顶着寒风艰难前行,细雨丝轻轻飘落,如融化的雪水般落在我的脸庞上透着点滴凉意。
许是打捞的缘故,整个紫禁城都充斥着些许悲凉的气氛。虽然心里头隐隐担心着从井里头打捞出来的芸洛会被人认出,但却依旧抵挡不住想要立刻近距离见到他的兴奋,仿佛冲淡了方才的感伤和席卷而来的投井噩梦。
然而瀛台把关甚严,这也是我第一次能够到这来,那些守卫与其说是层层守护皇上的安全,倒不如说是看守禁锢着他。
四周环水的一个孤岛,独独的立在中间,几幢宫殿的一角掩映在翠绿的树木之间,隔着带有凉意的薄雾,有些朦胧的孤寂之感。
这便是软禁他之地么?除了每日上朝或者举行重大庆典慈禧会让他出来当个摆设之外,他便成了呆在那个岛上的囚徒与世隔绝。不单失了皇帝的权利,恐怕连普通人都已及不上。曾经少年意气的他如何不被紧紧缚住原本鲜活的身与心,我慨叹着。
“什么人!”守卫的士兵呵斥一声,让我蓦然惊醒,拿出腰牌说:“我是储秀宫来的,皇太后派我送这篮子东西给皇上。”
“篮子放在这即可,我们自会送进去。”他们面容冰冷的说。
“不可,皇太后吩咐了让奴婢务必亲自送进去,不得随意转经他人之手。若是亵了职被皇太后问罪,到时是你,还是由我来担当?”头脑一转,我的话语中毫不退缩,甚至透着几分拿皇太后威胁他们之意。反正他们也无从去求证这话,纵然求证,我也只会落个事事尽心尽力之名。
他们犹豫片刻,许是见我如此无惧无畏当真被我唬住,担心若出什么漏子自己得担责;又见我有腰牌,着实是身为储秀宫的宫女,便不再拦着我指着那头说:“速去速回。”
我言谢后,提着篮子上了木筏。
眼看那小岛渐渐清晰的轮廓离我越来越接近,我已难以镇定下来,坐立不安的想要伸长脖子去看。然而负责划木筏之人盯着我,我却也不敢再东张西望。
木筏下的水波声在这宁静的地方显得格外响亮,当时他又是如何不惊动守卫划船靠岸去找我?想必定然大费周章。
木筏终于靠了岸,那名划船人将木筏用绳子拴住,我上岸后禁不住加快了步伐,急切的心情不言而喻。
之前虽在储秀宫见过他几次,却连话都没有资格和他说,只能站在慈禧身边,偷偷瞥上一眼,他更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终于立于涵元殿门口,心脏已然开始突突的猛然跳动起来,门口的侍卫见到我的腰牌同样放了行。这兴许是身为慈禧权威之下的储秀宫宫女的好处,若是其它宫当差的恐怕难以进去。
捏着篮子的手心手背都是汗,我迈着步伐,见到外表看似华丽的宫殿里头却是简陋不堪。
简单的摆设没有一样多余,纸糊的窗子仿佛快要破损,如此冷天更是连火炉都没有,就像个冰窖,我难以想象贵为帝王的他软禁的地方竟是在这种条件之下。
“再……拿一壶酒来。”有一丝暗哑的声音传来,我驻足望过去,一身青色常袍的他坐在桌旁,手里头似乎还拿着一个小酒杯。
“皇上,您……您实在不能再喝了呀,若是皇太后问责,奴才恐命都不保!”一名小太监跪在地上无计可施的劝说,恐怕今日是他执拗如此,他们实在没法才拿来了酒。
我很是诧异,以前除了重大日子他不得不喝之外,在我印象中他很少喝酒。
我心里头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抑制着心绪迈步过去向他行礼之时,他却并未看我,而是蹙着眉对那小太监说:“朕……保你无事,去……”
我抬头见他已面色微醺,此刻的他没了平日如木头般的压抑滞固,而是眼底透着难以言喻的悲戚。许是酒精打开了他长久以来苦苦掩藏一切情绪的躯壳,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去理智的将自己灌醉,仿佛借着酒精便能麻痹神经,再无痛觉。
“你出去吧,我会好好劝皇上。”我轻声对那小太监说,他有些讶然的望着我:“你是谁?”
“我是皇太后派来送东西的。”我答道,那名公公恐怕也已司空见惯储秀宫派来的人,见状也不多言便退了出去。
我见皇上久久不让我起身,便自个儿直起身来。此刻,这里头只剩我们两人,终于能够毫无顾忌的好好看他一眼。
已然被酒精迷醉的他眼神迷离,比女子还要秀几分的眼眸里头却承载着长久以来厚厚的积郁,如不绝如缕的雨丝;他薄薄的唇微倾,将杯中最后几滴酒饮尽。
我的手背筋脉突突直跳,心中似是被玻璃片一划而破的暗痛,伸手试图夺过他手中的酒杯:“皇上!”
他却转而面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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