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还能重来,她乐意成为他的妃,就算为此或许需要牺牲很多,尽管她明知在波橘云诡的宫廷纵然再滴水不漏也依旧步步维艰。但她仍有那么一丝幻想着若是一切重来是她在他身旁,兴许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面容中飞快闪过一丝红霞,向来稳重的她竟也有手足无措口不择言的时刻。
皇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诧异,当初听我向他提起德龄对他的心意,本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我说笑,然而未想却当真如此。她比我想象中更加大胆,明知他们不可能,却不顾及身份依旧将藏在心头许久的话对他说出来。
“如果重来,或许你便不会这么说了。”?面对她委婉的真切告白和遗憾难舍的目光,他从起初的惊讶复归平静。
“法国……是个好地方,你可以找到在宫里最稀缺的自由。”他的目光稳重而诚挚:“离开吧,你们本就不该是宫中之人;兴许,未曾来过于你们来说才是最好。”
德龄剩下的半截话哽在了喉咙,原想对他亲口说出的告白只说了一半却忽而不知再如何继续。他或许未说错,她本不应来这,除了他之外,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地方。除了冰冷和算计,难以包容哪怕那么一丝的平常百姓家的温情,总是需要那样小心翼翼。
“那……您呢?”她试探般的问。
“我……早已习惯这一切。”他仿佛无所谓的一笑却透着宿命般的苦涩。
“皇上,您是奴才见过最有抱负和才华的君主,无论如何,奴才都希望您终有一日还能够走出这个地方,那是万民的福祉。”她希冀的说。
他遮掩住眸子中的黯然点了点头,虽然绝口不提,但其实那一直都是他心底隐隐让自己坚持下去的最大渴盼。
德龄告辞之时,又看了他好几眼;她心知,这一别,或许便再难有机会相见。
望着德龄离去的背影,我走到他身旁有些怔然:“她们终于又能再得自由了,真好。”
“不过,没有想到,您方才毫不犹豫的婉拒了德龄,其实若是她参与当年的选妃,兴许一切当真会不同呢。”我轻笑道,见他眉间沉重,知道其实他将这两个归国的洋派姑娘也早已视作朋友;她们告诉他太多外头他难以亲眼所见的精彩世界,也让宫里头不再如此沉闷死寂,他必然也会有不舍。
“如果的话,我并不希望会有所不同,若是当初不是无意中选了你,那朕又该怎么办。”他握住我的手,认真的说:“珍儿,对不起,容朕自私一回。虽然,知你在宫里头过得并不好。”
我满腔温柔的望着他:“其实,您不明白,这不是您的自私,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选择。”
我选择不逃脱,选择和他一同被卷入命运的齿轮中,若说刚开始还在躲避逃离,后来却有那么些无怨无悔。
慈禧在我毫不意外的猜测中批准了德龄和容龄出宫去探望父亲的请求,她们离开的那一日,皇上却不能够亲自前去相送。
穿过葱郁的树木,阳光透过细密的枝叶在送行的人脸上留下几许斑驳,仿佛繁华落尽,前来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并不想再和她们沾染上什么关系。
临上轿前,容龄和德龄最后回头遥遥看了一眼,兴许是想起自己刚入紫禁城时满是新奇的模样,曾经风光一时无二却依旧敌不过最终的落寞收场。
容龄曾经灵俏的眼眸里似乎藏着失望,对这一切的失望,就像是当初的憧憬和幻想一步步的被打碎,逼迫着她不得不提早成熟起来。
“这一走,应当不会再回来了吧。”德龄叹道,望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我走上前去,她明艳的脸庞满是复杂的神色:“你要好好照顾皇上。”
我点了点头:“我会的,皇上说希望你们能够去远一些的地儿,替他看得更远。”
德龄的目光似乎投向了玉澜堂的方向,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若说这个地方让她们失望透顶,那么他便是她唯一的不舍。
“芸初,当真有些可惜呢。”容龄一笑:“那日,还说结交不晚,如今便要走了。”
我有一丝惋惜:“是啊,谁又能料到呢。”
“可是,我会记住你这个离开前才算是初识的朋友。”容龄清丽的面庞上虽然多了沉稳,然而笑容依旧明亮。
我咬着唇笑靥如花的点头,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她,她面露诧异之色。
“我很早之前便答应过你的,要为你多做一份甜点,我没有食言。”我轻声说,她目光中的意外渐渐转化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