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太后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他不是不清楚失败要面临什么。
“陛下说了,相爷好生上路,刘氏一族可免株连,子孙皆以庶民身份,流放黔州!”
“这是独一份的,也是陛下能开的最大恩典,毕竟还要照顾其他臣工的意见。”
这其他臣工,完全是指那些东宫的臣属和过从甚密者,在靖难之前,虽然马载和许昂以死囚待活人之计,保下来一批人。
但被他们牵连的家眷亲戚,也死了不少。尤其是阿史那忠等人奋起反抗的臣工,更是差点阖族被灭。如果不杀刘仁轨,对他们和那些死去的人,也是没法交待的。
“陛下能不诛刘氏九族,罪臣就感激莫名了。”
“陛下眼光不错,挑中你继任将门领袖,这对大唐、对军队都是好的。”
“守约,替老夫将这扳指还给陛下。还有这本《行年记》,算是罪臣对大唐尽的最后一份心力。”
这扳指,是刘仁轨东征回朝,李贤特命内侍省善金局打造的,上雕辽东地势,以示荣宠,褒奖其战功。
刘仁轨亲身经历了隋末的乱世,辑录所见所闻,撰写《行年记》,写尽历代国朝兴衰、百姓疾苦,入狱之前刚刚完本。刘仁轨希望,里面的内容可以让皇帝警醒,不至于施政过猛。
递过去后,刘仁轨抓起盘子中的鸩酒,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他的家小保全了,也可以方心的走了。
没过一会儿,一代名帅-刘仁轨,便毒发身亡了。裴行俭与马载躬身行礼,齐声言道:相爷一路走好,下官敬送了。
等裴、马二人回宫复命的时候,李贤正在给被追谥为高宗的李治上香。见二臣来了,眼睛一闭,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仁轨是三朝老臣,品性俱佳,为官为帅,都可圈可点。李贤毫不怀疑他对大唐的忠诚,甚至不比在朝的任何臣工差。
可他,太有主意了!觉得自己的政治主张,是为了国家社稷、苍生黎民最妥帖的安排,完全站在了“上帝”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熟不知,他的所作所为,正在把大唐推向火山口,让陇西李氏在“烈火”中苦苦挣扎。身为李氏的子弟,大唐的后继之君,李贤不能让他这样的人活下来,哪怕再多人求情也不行。
把玩着裴行俭呈上来的扳指和书,李贤感慨道:“非卿不忠,非朕不明!你的抱负在这里,朕的江山也在这里。”
“传旨,以庶民之礼,葬刘仁轨于乾陵之外,让他与先帝做个邻居,算是朕为他开的最后一个恩典。”
听了皇帝这话,裴、马二臣相觑一下,随即拱手领旨,躬身退了出去。皇帝还是念旧情的,否则不会给他选了这么一个安葬之地。
刘仁轨就是诸臣引以为戒的例子,他把自己位置摆错了,摆的比先帝和皇帝还高明。忘了,这天下始终是一家一姓的。
除了龙椅上的人,其他的都可以推倒重来。臣工们能做的,就是追随皇帝的脚步,而不是为大唐选择一条怎么样的路。他们,没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