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时值秋日,京城里菊花开的正好,宝丰院正屋前的抱夏里,一面墙上摆了三层的花笼,上面林林总总摆了二十几盆,朱砂红霜、胭脂点雪、瑶台玉凤,团团簇簇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叶勉嫌屋子里闷,便让人把晚膳摆在那里,秋风一过,花香淡淡,倒也能解几分烦闷。
叶勉坐在梨花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莲藕羹,邱氏派来的倚翠脱了手上的镯子,正挽着袖子给他剔螃蟹,现下这秋蟹正是黄满膏肥的时候,不费什么力气,几只团蟹便能剔出满满一碟子白肉金膏来。
叶勉沾着姜醋小口地吃着,倚浓见他兴致不高,便笑着问他,“四少爷可要配些黄酒?这螃蟹虽好,到底是寒物,如此暖暖脾胃倒好。”
叶勉看了她一眼,“我娘不是让你看着我,不许我在院子里偷偷喝酒?”
倚浓笑道:“这却无碍,四少爷放心用便是。”
叶勉稍微高兴了些,点了点头。
倚浓指使一旁的丫头去取酒来,又给他布了几筷子他今晚儿爱吃的菜色,见他终是胃口不佳,入口极少,摇了摇头又吩咐丫鬟去厨上备些好克化的各色咸甜点心。
吃的这样少,夜里定是又要闹着叫饿的。
叶勉冷眼看着,只在心里笑了笑,却没说话。
他娘给他安排的这两个丫鬟极为厉害,俩人都不是家生子,而是从外头牙行买回来的,打小就在邱氏院子里,一步步从粗使丫头升到的一等,倚浓更是连着邱氏外头铺面的事都管着些,放回他前世,那绝对是职场白骨精了。
叶勉余光了看眼一旁木着脸站着的宝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段位比他院子里原来那几个傻丫头高了几倍不止。
这俩人是邱氏安排进来的,自是他娘的眼线,宝丰院上上下下伺候的,哪肯与她二人亲近,皆都私下里抱团冷着她们二人,哪想人家根本不在乎,进来领了一等的衔儿,就理直气壮干着一等的事儿,把院子里一众仆婢指使地团团转,却挑不出错来。
宝雪和宝荷被邱氏降成了三等,本该在院子里干些粗活,但叶勉私心护着,倚浓倚翠却也不拦着,只不让她们二人近他身,却给她们派了最轻醒的活计,如此叶勉不仅说不出什么,还得念她二人一份好。
最有趣的是,他本以为她们俩会三天两头往正院跑,哪想这二人倒是从未去邱氏那里嚼舌头,只把这宝丰院里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存着。
如此震慑着,倒比她们二人见天儿的去告状还吓人些。
不过叶勉虽对这两个丫头心里有些芥蒂,却也不低看她们,尤其是这个倚浓,听着宝年的闲话,他那不要脸的爹可是瞧上人家小姑娘了,他娘没防备,却不甘心糊里糊涂随意将这好丫头给配人了,便借着这个机会,把人调来了宝丰院,如此,叶侍郎再不要脸面却也不敢去要儿子身边伺候的人。
叶勉当时听宝年如此说,倒是十分诧异,他爹虽年纪大了些,却是一众夕阳红里长得最好的那一拨,不然也不可能生养出个端华公子来,平日里附庸风雅,写写字,吟吟诗,很是能唬人,这叶府里有点子那心思的丫头们,不敢奔着他大哥,都往他爹身上铆劲儿。
这倚浓倒是有志气的很。
眼光也好,那糟老头子烦人的紧。
倚浓如今替了宝雪管着叶勉院子里的帐,便笑着提醒叶勉,“二小姐过两日便要出阁,四少爷虽让人给二小姐打了几幅上好的头面儿添妆,按规矩,兄弟的压箱银子却也不可少,不知咱们宝丰院要拿多少,奴婢好提前去换银钱。”
“啊,对,”叶勉抬头拍了拍脑袋道:“你不提醒我,我倒忘了。”
“不急,去账房那里换来倒也快。”倚浓笑道:“四少爷可要我报一报各个院子都添了多少?您也好有个参凭。”
“不用了,”叶勉拿着锦帕擦了擦嘴,吩咐道:“你去换八百两给她添上。”
倚浓和身边的丫鬟们俱是一震。
倚浓愣过片刻后,小心提醒道:“这八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倚浓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除了各处房院庄子和田产,夫人也不过给了二小姐两千两嫁妆银子。”
“无碍。”叶勉摆了摆手。
这里的女子出嫁后,半辈子都要靠着嫁妆活着,就算是命好,夫婿家待她和善,这些银子也是她立在那府里的底气,这八百两与她,比在他这里重要的多。
这回连一旁的宝年都听不下去了,叹道:“四少爷是打算让咱们下个月喝西北风不成?您也不看看咱那钱匣子里还剩几个子儿了。”
“我们院里一切花销如常,我自去搞些银子回来,你们愁什么?”叶勉说完笑了笑,又道:“以后你们几个也都会从我这院子里发嫁,自也不会亏了你们。”
几个大丫鬟满脸通红,宝年急眼嗔道:“四少爷满嘴胡说些什么!”
叶勉逗了她们两句,心里却也不是不愁,他现在随着年岁渐长,各项人情花销越来越大,随时都有“财政赤字”的危险,上回给他娘做了寿礼后,还是从他爹那里抢来的银两填补,这回再去伸手,他爹给倒是会给,只是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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