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么晚了,一个人就尽量少出门。”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我给你发了短信,你没有看到。”她两手不自觉的扣来扣去,褚费却觉得是他做错了。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已经打不开了,“是我手机没电了。”他蹙起眉头,抬手扒拉了一下头发,问她:“你发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她神情有些低落:“那时候,你怎么了?”
他知道她说的是他为什么会用刀。
褚费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不害怕吗?”他垂下头,声音低哑。
解语蜜说:“怕。”
褚费不说话了。
他偏头轻笑了一声,他就知道,是纸包不住火,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早就清楚了,拿刀子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用来捅人,也会让人觉得畏惧,想远离。
“我怕你坐牢,怕你如果真的一刀下去,你会有怎样的人生。”她的声音严肃而又成熟,说话时心脏阵阵憋闷,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后怕。
客厅里开着窗户,晚上的风不大,带着暖意缓缓飘过屋子,这会儿室内算亮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保持着两个抱枕的距离。
解语蜜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两手放在腿上交握着。
“你不怕我吗?”褚费没想到解语蜜会担心他的未来。
可那样一个打架还和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的他能有什么未来呢?
“褚费,我不怕你,谁会去怕一个保护自己的人呢?”
不知不觉外面的光已经快要被黑夜所湮灭。
小时候的痛苦遭遇让解语蜜变的更加坚强。
那年母亲离世,她哽咽到昏厥,有时候不自觉的眼泪就流了满脸,她发现有什么往脖颈下流,领口也湿漉漉的,她才用手去擦脸,她看着手上的眼泪,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解语蜜那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怎样用表情来表达情绪,脸上几乎没有一丝变化,在医院里,她神情木讷恍惚,每次哭都是止不住的流眼泪,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来。
她又失去了一个亲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那年褚费在黎城市的一家医院里,他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关芷病床上的折叠桌子上,护士走进来每次都是笑盈盈的,因为褚费长的好看,也不想同龄男生那样活泼好动,他总是沉默着,按部就班的每天上学、放学、来来医院照顾关芷,小护士都很喜欢他。
等到护士给关芷拔完针,关芷看了会儿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褚费把书从关芷的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了一旁的小柜子上面,给关芷盖好被子就出去了。
那时候关芷住院也有段时间了,他从前台经过的时候,有负责关芷病房的护士看到褚费,会闲聊似的问他是要回家了。
他礼貌的点了下头,就往外面走。
出门他便在道边截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说双城。
司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怎么会有人大半夜的打车去另外一个城市。
司机看着前面镜子里的褚费,以为这小伙子在开玩笑,刚想确认一下,还没开口就听见褚费冰冷无比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多少钱?”
司机看他一脸严肃根本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作出为难的表情,心里倒是想着这回来单大的。
“小伙子,这大晚上开车可比白天危险多了,再说从这里到双城怎么说也得五六个小时,打车费我就要你一千。”说完他还在镜子里看了褚费一眼。
双城离这里远是远,车费倒不至于花上一千块,这司机正寻思着褚费会不会和他讲价的时候,褚费拿出钱包,没有丝毫犹豫的拿出一千元递给他。
司机立马笑盈盈的把钱接过来,这回没废话的启动车子。
褚费来黎城的半年后在离医院不远的咖啡店里当服务员,本来店里是不招未成年的,没想到也正赶上店里另外一名员工家里有事辞职了,褚费个子高,骨骼清奇,不说是未成年看外表旁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说身份证前段时间不小心丢了,周末店里人比较多,因为本来店里就缺人手,这又一个辞职的,店长最后便答应了下来。
咖啡店的工资不高,而且他只是放假了才去上班,所以每个月只有几百块的工资,他都攒着,关芷给他零花钱他从来不要,吃饭他在家吃,他一个男生没什么有花钱的地方。
上初中后关芷出了院,他辞了职,去了一家酒吧工作。
在酒吧他算是调酒师,以前家里就有很多不同年代的红酒,其他酒也有,只是他叫不上来名字。
初一那年他第一次打架是因为有人翻了他的书包。
书包里放着他的工资,他一分也没花就放在书包里攒着,虽然那时候他们不是很缺钱,但是褚费知道挣钱不容易,钱也不是花不完的。
关家的公司不是关芷打理的,她有个哥哥,公司以后也是她哥哥的,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股份。
关芷这些年也有一些积蓄,褚费只想让她的生活过的更好。
后来他打听有谁来过他的位子,有个挺讨厌班里那几个嚣张跋扈的恶霸的,于是就告诉了褚费谁来过,褚费说了声谢了就找去了酒吧。
他把那帮人打了一顿,但是钱还是被他们在这家酒吧里消费没了。
后来酒吧的老板看褚费长的是真的帅,问他想不想来这里当调酒师,老板还刻意强调不是服务员,因为工资确实不低,褚费就答应了。
再后来因为总有人找褚费麻烦,在店里打架总归是不好,褚费辞职以后酒吧老板也对褚费印象挺好的,所以褚费每次去酒吧,都是在他初一第一次打工的地方。
……
褚费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晚上车不多,车开的不算慢,司机说要开五六个小时,褚费等不了那么久,因为褚费的催促,又给司机加了钱,最后四个多小时就到了。
凌晨两点半,褚费踩在双城的街道上,霓虹灯的白光洒下来,对面就是解竹梅离世时住的医院。
消息是他姑姑褚蔓如告诉他的。
那是褚费第一次抽烟,秋夜的风簌簌凉凉的,吹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满地的烟头。
那天,他把一盒的烟都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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