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错愕不已,脑海里瞬间闪现出适才将她从马下救起的那位男子英俊的脸孔。
“竹心?”
见平日温顺文静的女儿竟然强烈地表示反对,柳娘诧异地望着她。
“娘,对不起。。。。。。”
竹心自知适才反应有些过度,连忙舒缓了语气。
“竹心,你不愿意?”
竹心愣了好一会儿,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她是不情愿的,可如果她拒绝,娘会难过。
“只是我们两家人已经多年未见,现在我们柳家又已落魄成这样,娘觉得,他们还会认当初这门婚事吗?”
“江老王爷向来一言九鼎,娘年轻的时候就认得他,他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
柳娘很乐观,看上去好像很信任江老王爷的为人。
“但是万一他们变卦了,或者,他们等不到我们的消息,早已让江佑赫成亲了呢?”
竹心一直泼柳娘冷水,想令她改变心意。
“假若真如你所言,你做侧室也是好过在漓城挨饿受穷。”
“娘?”
“不要怪娘心狠,连让你做小都肯。实在是娘的时日无多,无法再为你做出更好的安排。况且,江老王爷秉性耿直,他教育出来的儿子,品行必定也是好的。”
“可是。。。。。。”
他呢?就再也无缘见面了吗?
甚至,她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你不也听说过他吗?年纪轻轻就立下这么多战功,显然是人中之龙。”
柳娘苦口婆心的劝说,引来竹心的沉默。
假若不是今天见了“那个人”,她也是不愿意去高攀皇亲贵戚的。
现在的日子虽然清苦,可她们母女相互体恤,她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好。
见竹心不答话,柳娘悠悠地开口,神情落寞:
“娘老了,只冀望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成婚生子,难道你忍心,让娘的这点心愿都落空吗?”
说完,柳娘又急咳起来。
“好好好,娘您别激动,女儿同意就是了!”
竹心手忙脚乱地为柳娘止咳,情急之下,只得什么都应承下来。
可是,她此刻的心是不确定的——
假如嫁进王室,那就真是侯门深似海,走每一步都但怕行差踏错,无端招致祸端。一切浮华都是表面的假象,生活必定诸多拘束压抑。
这样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吗?
★★★
动身进京前的五六天,竹心趁每天抓药的时候,都会在药房外面多逗留一会儿。
心中有个不愿宣之于口的期待,可却每天都是以失望而告终。
从那一面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也许再也不可能相见了吧?
竹心嘲笑自己居然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见到了又如何?他的身份显然非富即贵,同她还不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与那个江佑赫,至少还有张婚约做维系。
而与“他”之间,甚至连张婚约都没有。
★★★
江王府的会客厅内,破天荒地来了两个粗布平民。
主人家富贵荣华,客人却破衣烂衫,双方坐在堂上,乍一看,像一场奇怪的对局。
竹心和柳娘赶了大半年的路才到京城,她们卖掉房子所得来的那点钱早在半路上就用完了。无奈之下,她们只得到一处地方就歇一下,竹心就在当地靠绣花洗衣赚些钱,等有了钱,竹心再带着柳娘继续上路。
母女俩就是这样一路颠簸,本三个月的路程足足走了大半年,千里迢迢才来到京城。
一路上尝尽人情冷暖的竹心,一下子变得成熟很多。
她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大半年前那个单纯的小丫头。
虽然她还是不能忘记心中的“那个他”,但既然是娘希望她能嫁给“江王爷”,那她就不应该坚持那不敢坚持的,拒绝这不该拒绝的。
“柳夫人,这么说来,当初你们是被柳侯爷的二弟逼出京城的了?”
江老王爷仔细问过了当年柳家母女突然消失的缘由,格外惊讶。
柳娘点点头,回想起当年不幸的遭遇,她依然泣不成声。
“岂有此理!这个柳世勋,平日就不干好事,本王一定要让佑赫在皇上面前参上一本!”
江老王爷侠义心肠,在知道自己多年世交的遗孀爱女遭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立即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