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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和温润眸里闪过一抹痛色,“京兆司怀疑他们与那些行凶的人是同谋,已经下了京兆司的大狱。恐怕”
霍凤悚然一惊,“什么?”
“冷某可以替翁伯翁婆担保,他们只是普通百姓,绝对不会故意行刺你的。”话音未落身后陡然一阵风动,转瞬之间霍凤已经从他身边一掠而过,侧目而看,容色坚毅。
京兆司的大狱与霍凤印象中的别无二致,鼠蚁横行,略显潮湿的空气之中浮动着腐烂和血腥的气味,哀嚎声声直入耳底,凄惨的仿佛从地狱里攀爬而出。见她进来,便不断有人从在狱牢里伸出来手来,那些手,或惨白或乌黑,一节节指骨分明的恍若饿殍。饿殍在黑暗中寻找可以支撑的浮木,散乱的头发里的目光幽幽而森然。
“大人,我们冤枉的,我冤枉啊!”
凤眸之中闪过不忍,霍凤冷冷瞥了眼身边诚惶诚恐跟着的京兆司尹,“刘大人的吏治可真好啊。”
刘大人冷汗潺潺而下,恐惧的缘故,连声音都抖颤了,“霍帝师明见,这些都是刁民,刁民!千万不要听他们的话。”
他的这个京兆司尹的位置全是靠着溜须拍马而得来,手下冤魂早就数之不尽,若不是攀着霍家这个大树,他早就被人弹劾下台。
霍凤尚未说话,忽听前面一声痛呼。
冷和的声音!
霍凤急奔到尽头处的牢房,手握上粗木制成的牢门,粗糙的木屑狠狠刺入她的掌心,生生的痛。她忽的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跟在身后的刘大人一巴掌!
刘大人想是被打懵了,看着霍凤狰狞的凤眸还有满脸的杀气,双腿一软跪跌在地,却是连求饶都忘了,官服下摆开始诡异的湿润,空气中渐渐流动出些许尿骚味。
霍凤双手握拳,她从来自诩是个文明人,只有当人的怒气积累的一定程度,唯有暴力才能发泄心中的怨恨。
是谁说理智重要,可这种时候,谁还会需要理智!
灰白的泥地上到处都是血,鲜红鲜红的,因为凝固的关系,血腥味反倒不太浓了。放眼望去,却是触目惊心的红。瓮伯就躺在哪里,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各种刑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人,不是畜生!
冷和伸手要将瓮伯的眼合上,合了几次,老眼却已经睁着,直直的望着霍凤的方向,怨怼,愤怒,不甘,不舍,各种情绪都交杂在眼里,浓烈的恨意在死后也不曾遮掩。
霍凤身子有些软,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去的,她只知道,等她跪坐在翁伯身边时,瞪着那双连死都瞑目的眼,那双眼里的恨意让她再度涌起杀人的冲动!
天大的罪,他们都是花甲老人,那些人怎么忍心下手!
“姑娘?”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冷和的怀里传了出来,是翁婆。
霍凤鼻头一酸,凤眸微微发红。
“凤姑娘?”翁婆又唤了一次,声音稍微强了些,却还是孱弱的令人心惊。她转头,露出满是血痕的脸来,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却愈发让人心凉。霍凤忙应了声,跪坐到翁婆身边。
冰凉不带一点热气的手颤巍巍的抚上霍凤的手,霍凤盯着她的手瞧,眼睛里氤氲着热气。
前几日,这双手还替她烘干衣服,还将暖暖的汤婆子塞给她,带着暖暖的热,带着外婆的温暖,如今,却冰凉的让人心中发痛。
霍凤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翁婆,我在这。”
“凤姑娘,都怪我,如、如果不是我答、答应他们,虎儿会死的,我对不住你……”翁婆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不住的在说着对不住,说到最后,已经近似于呓语,却依旧不住的说着,倾尽心血只为向眼前这个她自觉对不住的女子说着歉意。
她对不住的人如今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而她自己却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甚至要搭上他们老两口的性命,她却不住的在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