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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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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忽生惊雷,而烈电穿云而来,妖蛇狂舞,黑影幢幢里万物化为齑粉。

    有什么在碎裂,有什么在消逝,有什么在挣扎,有什么在呼啸。

    ……灵魂一定是散碎了,碎成万千碎屑,化为那年云州梅林上的积雪。

    ……那雪如此森冷,触在指尖,砰的一声,炸开烈焰。

    ……好大的火……噼噼啪啪的声响里宫殿倾颓……是长乐宫……他和她相携漫步过那里每一寸土地……熊熊烈焰,有人黑发蹈舞,有人漠然而观,有人冷笑潜进,有人懵然回首……众生相,众生相,众生皆入彀中……

    ……谁挣扎得出?长街之上,愤然回首,纤秀女子微笑前来……

    ……他大喜的去携她的手……长歌……我就知道老和尚胡说……你没死……你不会死……

    触手灼热,他低头一看,惊吓撒手……

    ……一抔焦骨,散落于乌黑的废墟……

    ……长歌呢?我呢?我在哪里?她在哪里?……

    ……四顾茫茫……有甜腥的气味,汹汹的涌上来……

    谁架了油锅?谁执了刀斧?谁狞笑上前来,倒背长刃,行动间凛凛寒光。

    剧痛翻江倒海,却不知道是哪里在疼痛,心?不……不在了……

    ……是要死了么?也好……

    “咄!醒来!!!”

    疾电般翻转凌乱的魔障,重重压上思绪的黑暗彤云,被醇厚纯正的佛门狮子吼喝裂!

    萧玦浑身一震,从接近迷乱的梦魇中醒来。

    脸上出奇的泛起一线潮红,目光有些湿润,他缓缓的看了释一一眼。

    欲待开口,身子一摇,一口鲜血樱雨般喷落。

    溅开在光洁的青砖地上。

    如同血画的写意一副,只是笔笔凌乱,笔意伤恸。

    如那些欲诉不能诉,欲留不能留,欲待蒙昧自我却被生生残忍捅破,不可追及不可挽回的往事。

    “痴儿……”同样的一句话,释一这次说来,也带了几分悲悯,他仔细打量着萧玦——这孩子一着迷思,牵扯不去,真真是无辜……

    伸手,指尖欲待点向萧玦眉心。

    且为你劈破迷障,还你明月如洗吧……

    轰隆!

    晴空万里,突起闷雷之声。

    大雄宝殿内,四处乱转的玉自熙愕然仰头,“青天白日,又是冬天,打雷?”

    他眯着眼看着天际——乌云乍起,层层叠叠厚如黑色幕布,一团闪着金光的火球在云层中穿没。

    一线电光,如惊天之刃劈下,黝黯的大殿里刹那亮了一亮,映得负手淡然立于殿角的清雅男子俊雅容颜,笼罩在一片迷魅的明暗之中。

    轰隆!

    闷雷震得禅房木窗一阵乱晃,啪一声那盆素兰莫名其妙栽落案几,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释一的手指定在了萧玦眉心之前。

    半晌,老和尚突然现出了一抹苦笑的神色,极慢极慢的仰首,望了望天际。

    缓缓收回手指。

    那火球一起一落跳跃着远去。

    老和尚的眉梢极其细微的抖了抖,转首对正茫然看着地面,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的萧玦合十一礼。

    “施主请回吧。”他深深注目萧玦,“深水淹石,浓云遮月,夜行胡同混沌不知,其实都无须烦乱,只需静待时机,自有拨云见月之时,身在局中不得其出,是昧;身在局外无意闯入,是孽,施主好自为之。”

    萧玦茫然站起,行尸走肉般的晃了出去。

    他的身影刚从禅房门口消失,释一立即戟指对天大骂:

    “X你娘的!威胁老衲!”

    萧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禅房,走出后院的。

    惊雷过后,依旧一片晴朗的天空,日影漫漫,牛乳般的泻下来,萧玦突然觉得那么明亮的日光有些刺眼,他缓缓抬手,遮住了眼。

    前行,前行。

    西梁帝王的步伐从未如此刻沉重缓滞,踩在碎裂的日影上,听得那声响沙沙,砂纸般磨着伤痕淋漓的心。

    原来那些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的事实,都是冰冷的现实么?

    原来那些含怨含恨的怀念,都是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么?

    原来那朵倾国名花,并未开在他国海外的白玉阶,紫金阙,而是早已化灰而去,只留他蹉跎岁月,空自等待一场永无回归的回归。

    原来那些往事,早已被无声遗落,而立于一隅等侯的,永远只会是一场错过。我爱的人,我等待的人,原来你早已不在。

    从此后,余生都是一杯难咽的苦酒了么?举杯向月,无人对饮。

    而江海浩淼,辽阔无极,比彼岸更远的彼岸,他要如何泅渡?

    仰起头,萧玦不知道自己看的是那一线日光,还是某个遥远的不可触摸的记忆。

    长歌,我宁愿你抛弃我。

    我宁愿,背负被抛弃的耻辱,去换取那个流言的真实。

    曾经碧纱窗下相约共饮的誓言,都换做了风刀霜剑后森凉的谶言,那些思念带着那年皎洁的梅花香气,跨越三秋直抵内心,凝成霜雪,然而直到今日方知,破冰之日,永远无期。

    长立禅院院门之外,不知时光几何。

    日影倾斜着转移,风渐渐的凉了,天边起了绚丽的霞光再渐渐消逝,一轮明月淡淡照过来,勾勒出三个同样颀长的影子。

    萧玦缓缓转头,自以为很平静,其实好惨淡的一笑。

    声音暗哑的道:“夜了……走吧。”

    萧琛和玉自熙互望一眼,两人都是水晶心肝,如何看不出萧玦的异常,萧琛目光定定的看着萧玦,眼神复杂难言,玉自熙此时也沉默下来,遥遥望着北方,一线冰凉的月光照上他的脸,他的神情并非悲凉,却生出一种沉默的愤懑。

    萧玦却不管他们,只顾自己快步前行,那两人紧紧跟着,本来怕他心绪不稳之下会失控,正在暗自筹谋对策,不想他毫不犹豫的上马,直向宫城去了,两人再次对望一眼,一言不发拍马跟上。

    按例外臣入夜是不可以进入宫城的,玉自熙在寂静的宫门前下马,他的赤甲卫队早已钉子般立得笔直等候着他,玉自熙看着萧玦的背影进了宫门,偏头对萧琛笑道:“你是领侍卫内大臣,你可以住在宫中……”

    “不必了!”话音未落,前方萧玦声音遥遥传来,“阿琛,你回府。”

    萧琛皱眉,正要说什么,萧玦低沉声音斩钉截铁,“这是旨意。”

    挑了挑眉,玉自熙摇摇头,萧琛却立在宫门前,对前来迎接的龙章宫大太监于海做了个手势,于海微微倾身表示会意,萧琛又看了看萧玦身影,微微闭目,随即转身。

    宫门前偌大广场上只剩下相对的两人。

    两人互视一眼,又不约而同转开头,刚才的言谈自然仿佛已经不见了,玉自熙笑嘻嘻看着他的彪悍的赤甲卫队,萧琛面无表情的仰首望月。

    嘴角一扯,玉自熙也不打招呼,竟自走到自己的卫队之前,在齐刷刷的请安声中,他踩着小厮的背上马,头也不回扬尘而去。

    萧琛则跨进赵王府的紫呢大轿,一声叫起。

    一左一右,分道扬镳。

    于海今夜很紧张。

    陛下回宫时神情不对,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赵王殿下在宫门前那个暗示,立时令他将心拎起老高。

    出了什么事?陛下今日出宫时,虽说不上多么愉快,但是神色间闪动着隐隐的期盼和紧张,并无不豫之色,然而只是过了几个时辰,什么都变了。

    看起来,陛下还算平静,只是话少些,然而作为伺候陛下多年的大太监,他对陛下的心情细微变化所造成的种种反应早已熟悉之极,这些年,陛下并不开心,他郁郁寡欢,时时暴怒,但从未如今日这般,古怪难言的神情。

    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被那双比平日幽深无数倍的黑瞳望过来,他自己也彷如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什么在飞快下坠,沉入深海。

    他拼命思索着,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见过陛下这样。

    直到他端着金盆,去伺候陛下盥洗,看见陛下长立天下舆图之前,修长的手指缓缓在舆图之上一路摸索……蕲州、幽州、平州、德州、赤河、云州、汉州……郢都。

    那手指挪动,缓慢,而沉重。

    他先是不解,随即恍然,那好像是当年陛下开拓疆土,一路攻城略地的前进路线!

    看着那个寂寥的背影,他突然明白了那种奇怪的神情的含义。

    那是绝望。

    深沉的,永远难以解脱的绝望。

    长夜凄凄,冷风嘶嘶,错金长窗被不请自来的风敲击得砰砰作响,空旷的大殿内帐幔飘飞烛火飘摇,映着孤独的帝王的背影,他正在沉默的抬手,以指触摸当年一一行走过的痕迹。

    那些浴血奋战,艰苦却痛快的日子,那些披风带雨,枕戈待旦,那些纵横天下,沙场杀伐,那些志向高远,叱咤风云。

    那些,两情相悦,携手蹈步,以江山为蓝图,共同面对腥风血雨,一笑间翻覆红尘的,日子。

    那个明明拥有一切,却孤寂得仿佛被一切抛弃的人。

    他在想起谁,怀念谁?

    老于海突觉鼻头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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