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是要保全关元鹤在关府嫡长子的位置,她死是用那种决绝的姿态令关白泽歉疚忏悔,从而对关元鹤也生出愧疚呵护之心,也因她知道关府很快便会有新主母,关白泽还会有嫡子,而关元鹤还是那么小的孩童,便是有定国夫人能照看一二,但到底在关府之中最终能决定一切的人还是关白泽。她用她的生命为关元鹤赢得了一份特殊的父爱,这也是她能为关元鹤留下的最后一丝保障。
这是一个母亲的心啊……无怪乎顾舒云早逝,关元鹤谈起母亲却仍旧饱含了沉痛的情感和追忆,无怪乎他痛恨着关白泽,从来不敬其为父亲,无怪乎他对崔氏甚至对整个关府都淡漠的紧,也无怪乎他不近女色,冷情冷性,却原来这一切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沉痛的故事。
这些事情她只听着便觉毛骨悚然,然而他却是亲身经历过的,慧安难以想象关元鹤所承受的痛苦。
那时单单听竹名说起母亲和舅舅被算计一事她便痛的几欲发狂,可侯府的那些事比起关元鹤所经受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毁人清白这手段太过阴毒,但内宅妇人们却屡试不爽,原因无它,只因这清白二字关乎着女子的一切,毁掉了清白便等于毁掉了一切。母亲沈清比顾舒云要幸运的多,母亲是凤阳侯府的当家人,被人算计后孙熙祥便是再怒再恼也不能将她怎样,可便是这样也使得母亲最后因那件事被孙熙祥恨着,终致最后被毒害。可顾舒云却不同,她在当时便被逼到了绝路。
那个肖姨娘她到底和顾舒云有怎样的仇恨,竟致设计出这么恶毒的局来!
似是回应慧安心底的想法,关元鹤再次开口,道:“母亲虽五年生育了三个儿子,但也只是表面风光,因其生育便不能服侍,故而三次生子,先后为父亲抬了三房小妾,兰姨娘和容姨娘皆是母亲有孕时抬的,而肖姨娘是母亲怀我时父亲从府外抬进来的,因貌美曾极为受宠,入府不久便也有了身子,只是在她有孕五个月时小产了,是个成型的男婴,她似一度以为那次小产是母亲所害,故而心存恨意,后来因生大小姐顾礼芳时坏了身子再不能有孕,故而便对母亲更加忌恨,这才促使她最后毒计陷害母亲,这些都是她最后亲口对父亲承认的。”
慧安闻言不觉一诧,抬眸道:“大小姐关礼芳不是容姨娘所出吗?”
关元鹤这才点头,道:“那肖姨娘和母亲一样再没能出得了这栖霞寺,当时陪同山上的下人也未曾有一人活着离开,府中自此后便严禁再提起肖姨娘此人,下人们也只知母亲是病故了,因而均猜测肖姨娘毒害了母亲,肖姨娘也便成了府中的禁忌,关礼芳到底是父亲的骨血,父亲做主将她过在了无所出的容姨娘名下,如今时隔多年,府中老人已换去的差不多,再加上关礼芳出嫁后再未回来,故而知道其非容姨娘所出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
慧安闻言只轻轻嗯了声却是再说不出话来,当初她心中恨,好在还有孙熙祥和杜美珂母女由着她报仇雪恨,可关元鹤呢,他心中有恨,然而到如今却是连个要寻的仇人都没有,这种感觉只怕便如钝刀子割肉,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吧。
慧安想着这些,虽是感受到身后关元鹤的伤悲和愤恨,但她竟是张了张嘴半响都未能发出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的安慰来。她只能本能地自关元鹤怀中站起身来,用眼神安慰着他,将他抱入了怀中。
关元鹤触碰到她心疼又不知所措的目光,心中便是一触,被她压在怀中,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暖意和力量他身子僵硬了一下,接着才缓缓平复过来,将头更紧的靠在慧安的胸前,低声道:“慧安,是我害死了母亲……”
“不怪你,不怪你……你那时候还那么小,任谁瞧见都会吓得惊声呼人的。母亲,她事事为你想得周全,定然不愿看到你因此自责,因此日日经受折磨。”
慧安说着眼泪已是不自觉流了出来,沿着面庞滑下在下巴处停留一下终是不能承受滚落下去颗颗都落在了关元鹤的脖颈间,她将关元鹤搂的更紧,用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是母亲安慰着迷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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