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骚人已走!
始终仰头瞩目的秦吹一下子开心起来:“可走了!”
不成想话音未落,空中突兀人影一闪,升魔东来又告显身,人在琼霄顶上,金铃似的笑声传天天下:“蚩秀、我弟,秦吹、我兄,苏景,我友,今日骚人升魔去,暂离别!我不在时,你们须得照看好自己啊,想一想都揪心,好一阵子都没法心疼你们了...唉。”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让苏景蚩秀秦吹三人相视无奈,苦笑无言。这又哪里是道别,倒不如说是小人得志,卖弄、卖弄!
而骚人言辞未完,笑声猛震声音高提:“中土人间,万万生灵,皆为骚人父老乡亲...舍不得,舍不得啊。”语气是幽怨的,奈何这话说的太假了,仿佛风尘女子送别大胖子恩客时假惺惺地抹眼角,跟着戚东来真就把眼睛遮住了,其声幽幽:“中土人间,何其美妙,这等景色,美得、美得我已不敢再看了......”
幽幽之声传播中土,戚东来最后恶心过天下人,真正消失不见!
等了一会,抬头望天的三尸中,雷动忽然纵声大叫:“戚东来!”
再等片刻,全无回应,赤目点头:“这次是真走了。”拈花开口附和:“嗯,他没出来纠正,必定是真走了。”
真的走了。
修行中途横生波折、两件事哭三次、憎厌足够怜悯不要、固执要将族名冠于性命之前的骚、戚东来升魔去!
暂别了中土同伴,只等来日飞仙时再相逢。
......
这个时候岐鸣子已经不再头疼,坐在地面呆呆发愣,在他脑中诸般念头乱成一团,尽是些回忆碎片,便如‘寻仇之事’,经老天魔提点之后他隐约觉得以前的确来寻仇过。可具体经过全然想不起来!
天魔秦吹给自己搬了块大石头,坐到岐鸣子面前:“想明白了么?”
一是自己确实有了些隐约印象,二来岐鸣子晓得。天魔宗或许霸狂妄,但这种事情上绝不会骗人。很快他点了点头。
秦吹再问:“你是如何回到中土的。”
这次岐鸣子摇头:“一觉醒来,人在中土,前尘往事尽数遗忘,初时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四海游走想要找出些记忆线索,无意中来到空来山附近,本也没什么。恰逢天魔宗办起重大典仪,魔炎烧山气势狂狷...这倒算是个提醒了,让我记起不少事情,再就是:我须得为空来涧讨还一个公道。非打不可。”
因为非打不可,所以岐鸣子就来打了。
秦吹、苏景对望一眼,岐鸣子是什么时候来?与秦吹同时,还是与墨十五一起?不得确定,不过苏景更偏向前者。至少在他身上,苏景寻不到墨巨灵的气息,他是‘干净’的。
能说的就这么多,跟着岐鸣子反问:“我已经飞仙了?”
从一旁,蚩秀把之前那一战的情形如实讲来。上一次岐鸣子攻山。天魔宗大败。败了就败了,技不如人不丢人,今天再说起来全无惭愧。
岐鸣子苦笑起来:“我的脑子乱了,一个仇报两次的确是我不对...可我不识得你们,你们却识得我,为何不在开始时就把事情说明白,时隔数千年,何必再打这第二场。”
“他们不识得你,见面时便知你身份的只有我与师兄两人。”犹豫了下,蚩秀还是把‘私怨’之事和盘托出,最后又说道:“现下明白了?我与你相斗,和今日天魔宗没什么关系,只为圆满前辈心愿、圆满前辈毕生所恨!待你休整一阵,你我还有一场生死决斗。”
岐鸣子呆坐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整肃衣衫,全不计较自己的辈分和身份,当头对着蚩秀深深一揖:“如你所说,对不住。”
蚩秀被这一礼给弄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以己度人,若殿中秘法修持六十年的那个是我,一定也会暴怒发疯,怀恨毕生。飞升非我能预料,我也不知殿中还有人在辛苦等我决战,但这终归是我飞升、是我弃战,这一声‘对不住’我当讲。”
戚东来升魔让苏景心情大好,又因‘情有可原’对岐鸣子各种看不顺眼都已消散,再听得他痛快说出‘对不住’,苏景心底对此人又高看了一眼。
蚩秀打量着岐鸣子。
就在打量中,蚩秀的眼圈红了;就在打量中,蚩秀的眼泪横流;就在打量中,蚩秀放声大哭!太师公在上,他当得岐鸣子这‘对不住’的道歉;自从魔宗覆灭,魔君之间世代传承的私怨,要追的究竟是斩杀岐鸣子、哪怕不如他被他杀了,还是这三字‘对不住’!
单单为了一个‘对不住’,蚩秀会有唏嘘但绝不会哭,此刻嚎啕真正缘由...大师兄升魔去!
今日骚人真的惹他憎厌,可就因今日憎厌是以蚩秀越发怀念、越发想念当年那个豪迈师兄。
同样,也是因为思念旧时师兄,所以越发憎恨、厌恶后来的骚人......直到刚刚他升魔去,憎厌依旧充斥心底,可是这个惹憎厌之人,不也就是曾经那个豪迈师兄!
蚩秀也分不清心中真正想法,有了一个题目之后,放声大哭实在是太好宣泄!而天魔之傲,不仅在睚眦必报,也在相逢一笑泯然过往,收泪之后蚩秀对岐鸣子点点头:“私怨了了,空来山立宗万年大典在即,请你入山观礼。”
岐鸣子谢过魔君后推辞了观礼之事,未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浩渺天地,他要寻回记忆,远还有的逛。
待岐鸣子走后,苏景带着三尸与老天魔叙礼,秦吹问起帝姬,苏景只说她在莫耶修行。秦吹本领虽强但不善救人,不听的事情他帮不上忙,实在没必要让他在跟着担心了。很快苏景转开话题:“您老恢复的如何?”
“修为恢复不少,记忆寻回不少,但关键处、为何回来、怎生回来我还未能记起。”秦吹如实相应,他自己晓得这件事急不来,是以真就不着急。
他不急,三个矮子急了:“不是,您忘了没事,哪不还有大天魔吗,刚才趁他过来,您直接问问他不就是了。”
“他要知道,我会不问?”秦吹笑而摇头:“那个不是真正金铃天,一道心识神念而已,靠得是一件宝物穿搜于仙凡,专责接引天魔的,所谓‘术业专攻’,看似全知全能,其实这道心识只管了解每位被接引的魔宗生平过往,这是神念的灵生目,是他的本领所在。至于其他,他所知甚少。且我不问,是因我不必问,若真的金铃天到来或者想告诉我什么,主动就会说。”
若离山出事,苏景也不会去告知正在别域休养的重伤同门,一样的道理了。秦吹已知有天魔陨落,明白上面出事了,他能做的就是安心养伤、尽快回去,如此。
聊过一阵老天魔重回天魔殿去闭关了。他是真魔,凡间的万年立宗之典在他眼中不存丝毫意义。苏景本是冲着戚东来来的,如今骚人升魔去,他也不好就此告别,所幸魔家庆典隆重却不繁琐,待到正日子,一天光景全套典仪做完,苏景不再耽搁,向蚩秀与天魔宗一众核心人物此行,就此下山。
出得空来山,苏景去往离山,回来了阳间,总要回门宗去做探望的。三尸不去离山,离开天魔宗后就飞走去玩耍了。
苏景独自赶路,正半途中突然心有所感,止住云驾,很快就见地面上煞气结形,顾小君重返人间来见十四王。
戚东来事情了结,顾小君找他另有事情,苏景心思通透,不等她开口就问道:“墨十五的口供出来了?”
顾小君点了点头,可她的神情有些古怪,见状苏景问道:“怎了,出了岔子?”
顾小君再点头,有些赧然,讲出事情经过。魔家信徒皆为狂信之辈,墨十五更是仙家真魂,肯定不会容易审断,对此阴阳司有所准备,既要保证审出真相还得防备墨十五耍弄花招。
可即便有了防备,还是没能把功夫做足,墨十五魂藏秘法,判官提前未能搜出,待到刑讯时墨十五眼见自己撑不过,发动秘法自毁神魂,此刻已然魂飞魄散。
顾小君满面歉意,苏景却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他不觉可惜,怎会不可惜,简直太遗憾。不过阴司高官审犯听魂的本事他再了解不过,若是阴阳司都没办法做好此事,墨十五在离山也照样会自毁。
阴阳司未能做成的审断,中土阳间就没有人能完成。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墨十五都已魂飞魄散,后悔着急也没用处。
“不过,在墨十五濒死之际,主审判官涉险做‘刮魂’之问,抢下了她的一段心识,录入此玉中。”顾小君双手碰上一块碧绿阴玉。
原来不是一无所获,苏景欢欢喜喜接过阴家玉简,动灵识注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