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
收回目光以后,颜真卿的脸色铁青,局面眼看着就要失控,就算洛阳的含嘉仓有再多的粮食源源不断运往这里,数目如此庞大的流民,就像一头头没有经过训练的野兽,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暴起伤人,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说不定都会酿成难以收拾的惨剧,朝廷克复河北的大业便有可能因此戛然而止了。
颜真卿内心中是煎熬的,他曾不止一次的发过誓,不会放弃每一个百姓,但人力毕竟是有极限的,就算三头六臂又如何?面对此情此景怕也是素手无策吧。
“禀抚君,民军中郎将张贾出城了,末将等怎么拦也拦不住啊……”
城门吏慌张的赶来报讯,这个张贾是杨行本派来的,专门配合他收拢流民,此人手段也的确有一些,初期被编入所谓民营的流民也的确在短短的旬日功夫就驯服听话了,可眼下德州城外的流民没有百万众,也至少有数十万众,区区一个张贾,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快,快把张郎将追回来,绝不能让让他有半点意外!”
城门吏刚走,便又有军吏急吼吼上了城。
“报,邺城急报!”
邺城是伪燕太子史朝义盘踞的地方,那里有叛军近十万精锐虎视眈眈。颜真卿马上就吸了口冷气,莫非史朝义趁乱引兵杀过来了?
朝廷收拢流民的初衷是好的,但所有人都低估了流民的数量,短短旬日功夫赶到德州的流民,竟是预计中的数倍有余。如果史朝义当真趁乱来攻,怕是他也素手无策了。
但手中的军报才看了几眼,颜真卿就忍不住大呼数声:
“老天助我,老天助我也!”
原来,史朝义的兵马已经尽数北上,并且大军在一个苑乡的地方停留了近一旬的时间。显然,叛军内部发生了变故。而在一个月前,他们就已经得到过消息,史思明似乎正在河北道大鹿泽一带巡行。难道这一对父子已经反目了?如果当真是这样,可真真是朝廷之福了啊!
派出去追张贾的人垂头丧气返回城内,张贾的态度很坚决,不管流民有多少,他都会按照既定策略,一口一口的吃下去,将他们彻底转为民营的一份子。
虽然颜真卿认为张贾实在痴人说梦,但他这种从不轻言放弃的精神还是让颜真卿极是动容,便吩咐下去,一定要对民营的任何行动都鼎力支持,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携带。
倘若张贾当真有能力将这近百万众的流民收归民营,颜真卿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现在,他所需要做的另一件要紧事则是尽快赶往魏博去见杨行本,说服他尽快发兵邺城,趁着叛军内讧,一举将其击败。
……
范阳,叛乱的兵马迟迟未至,预想中的防守战也迟迟没有开打。封常清则趁着这难得的间隙,对所谓的监国卫率做了一次紧急整编,提拔一部分军将,裁汰掉一些因着裙带关系而忝居其位的人。经过一系列的运作之后,燕平军的主将郑敬已经隐隐然成了范阳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再有监国代王的幕后支持,各路守军已经俨然有奉其为帅的势头。
不过,大将军曹敦的伤势经过旬日的将养已经明显见好,现在居然都可以在奴仆的搀扶下下地行走了。
尽管曹敦身上有伤,但还是在担心范阳城内外的局势,在得知张通儒一直没有被抓获后,就担心的去见监国史朝清。
原本曹敦已经失去了史朝清的信任,可就是这险些要了他一命的刺杀,又让史朝清觉得曹敦并未与其兄的党羽勾结,所以仍然他十分的尊重。
“将军的身体如何了?朝清军政事务繁冗,若不是脱不开身,早就过府探望了!”
曹敦却开门见山:
“曹某担心,城中还有人与太子党羽勾结,否则通缉旬日有余,张通儒何以尚未到案啊?怕只怕,太子大军一到,便有人赶着开门献城……”
史朝清见曹敦说的危言耸听,便有些不以为然,此时的他已经不是旬日之前了,经过张炎、裘柏、郑敬等人的运作,兵权九成在握,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安全感正主导着他的情绪。
所以,史朝清便觉得,曹敦之所以如此危言耸听,应该打算以此来引起自己的注意,但他现在已经有了左膀右臂,重伤未愈的曹敦便显得有点多余了。只是顾及着曹敦的面子,还是在表面上给予了极高的尊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