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要不是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我真的很想和你坐下来喝几杯。”
谢神策摇了摇头,说道:“这么说就矫情了。当然,像我这种只有处处小心才能活下来的人,还有一大家子要保护的人,在生死关头说什么洒脱自然、轻松写意之类的,也是矫情。不过我脸皮厚,所以也不在乎用这个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恐惧与紧张。”
秀才的眼睛越发的明亮:“君子贵乎真。你能说出自己的心情,说明你不是一个伪君子,或者说你是一个真小人。我越发的想和你做朋友了。”
“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今晚也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那就可惜了。”
秀才将左手的短、枪倒提,做出了攻击的准备。
谢神策笑了笑,说道:“你的那一箭射的真准,最然你是无心的,但是它真的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看得出来,你右手快要支撑不住了。奉劝一句,如果你再用右手,那么整个手臂可能会废掉。”秀才善意的提醒道。
谢神策点了点头,然后将汉刀换到了左手,右手抽出了狗腿。
秀才大喝一声,两支短、枪左突右进,幽蓝色的枪尖将谢神策浑身上下都笼罩其中。
谢神策右手艰难的挥动狗腿,左手偶尔挡一下,只要借力,便是闪身后撤,意图脱离秀才的攻击范围。
只是秀才知道,这一黏一脱,再黏上就得多花费不少时间,因此死死的贴住谢神策,不让他离开。
一连几次尝试无果之后,谢神策放弃了。于是也正面与秀才对上。
狗腿略显惊险的带偏了将要削过侧脸的枪尖,然后左手的汉刀便迫近,随后一个让人眼花缭乱的刀花便在两人狭小的缝隙之间绽放。
刷刷刷!
三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谢神策往后撤了两步。
秀才一手杵着短、枪,已经跪在了地上,但是没有倒下。
“原来......你一直在伪装,你最强的,是左手刀。”
谢神策左手轻轻的甩了甩了汉刀,将上面的血珠甩去,然后吧刀插在地上,再抽出匕首将肩头的软甲挑开一点,让肌肉放松,剪头已经深入肌肉,与之接触的肌腱被尽数割断,血液在软甲之下肆意横流,谢神策的裤子都粘在了大腿上。他的嘴唇很白,右手小指在微微发抖,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
秀才流血多,他何尝不是?而且受伤还早,精力耗费还更大。
月光越发的明亮,谢神策知道天就快亮了。
没由来得,谢神策想到了当年李阎王将他丢在这里的情景。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紧紧的揪住山崖间的树藤,紧张的看着潭水里面扑腾的野狼,期待天边赶快泛起鱼肚白。
那一晚,当李阎王射杀两只野狼救下双臂已经全无知觉的谢神策后,谢神策只用了五个呼吸,便死死睡去。直到王解花与王青盐在两天后红着眼睛将他喊醒。
昨日场景仿佛重现,谢神策站在濒死的秀才身前,看着秀才的内脏从腹腔的白肉和衣袍中流出,看着秀才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看着秀才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感觉就像是在看自己。
谢神策说道:“你是个可怜人......我原本不准备告诉你的,爷爷在你的文章上游批注,只要你能稍微隐藏一下锋芒,他便会主张任用你了。只是如今都没什么用了。”
秀才闻言,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可能不会相信,或者已经信了却不愿意相信,但是这就是事实。我告诉你不是出于什么善心,只是想你在死的时候,能更痛苦一些。因为,人在死之前发现自己与可能改变一生的转机擦肩而过,会更加痛。”
谢神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说道:“这里更加痛。”
秀才张大了嘴巴,有内脏碎片从他的嘴中咳出,他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但是谢神可以从月光中看到的表情,他在哭。
张大了嘴在哭。
只是他无法发出声音,而且被自己体内的东西噎住,再也握不住短、枪,趴到了地上。
谢神策再次往后退了两步。即便敌人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行动能力,在没有半分威胁,他还是不会轻易接近。
小时候有淮军士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手无寸铁的盐枭咬断喉管,已然深入脑海,成为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以谢神策在战斗的时候格外的小心。何况对手是二里人,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组织?
秀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抬头咧开嘴似是笑了笑,然后气绝身亡。
谢神策等了一会儿,等到血不再流,恢复了一点力气,才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计算着怎样才不会打到地上的字,才对着秀才的脑袋狠狠的扔了过去。
嘁!
像是西瓜被巨石压扁,秀才的脑袋开了花。
谢神策做到地上,用手摸着秀才死前留下的几个字,沉默了好久。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谢神策将字迹抹去,机械的站起身,迎着朝阳一步一顿的走着。
谷口有马蹄声传来,为首一骑身披重甲,手持长刀,仿佛是沐浴着血光而来。
“师傅......”
谢神策倒在李阎王怀中,不到五息时间,便沉沉睡去。
李阎王看着怀中满是血污,漂亮却仍旧有些稚嫩的脸,笑了笑。
抱谢神策起身,李阎王像很多年以前对谢神策谢神策说过的那样,轻轻的说道:“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