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祠堂门口,陛下非但没有放下郡主,还勒令众人止步,要孤身一人入内察看。
哦,也许不是孤身一人——如果他怀里的吉祥物,也能算人的话。
元秩口腔里的血腥味儿更重,掌心也掐出了血痕。这是低估对手的代价。
王福泉低声劝阻:“陛下……”
万一人家想杀你呢?
陛下很有自信:“一炷香内,朕必归来。”
若不能归来,侯府四周的禁卫军必有动静,大不了同归于尽。
想至此处他轻蔑地垂眸,凝视装瞎的那货:说同归于尽的分明是她,却不及他有胆量。
注定输给他。
纪氏家祠。
忠义千秋牌匾之下,供奉着纪氏列祖列宗,密密麻麻的牌位映衬着一盏盏长明灯,哪怕是在大白天,看着也有几分瘆人。
陛下将那条鱼放下来,她敲着竹杖摸索了一阵,便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祖宗显灵祖宗显灵祖宗显灵……”
陛下森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朕限你半炷香。”
纪飞鱼这辈子最讨厌限时完成任务,因而厌恶每一个考官。他们的每一声催促,不会令她灵感井喷,只会令她更想杀人。
郡主慢吞吞地站起来,伸手将正中央贞毅将军纪岩的牌位用力一提,其下便勾连出一个紫檀木的剑匣。
她拆开牌位与剑匣之间的楔子,将牌位放回原处,再转身奉上剑匣。陛下接过剑匣,验过第一件货物后,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丹书铁券。”
郡主立时尖叫,其声绕梁三日:“啊!”
陛下满头黑线:这回改装疯了?
装瞎与装疯不可得兼,郡主毅然选择了后者——她扫落供桌上的果盘,连滚带爬地蹿了上去,那根竹杖指着陛下身后,差点咬着舌头:“老、老、老、老鼠!!”
陛下扭头一看更无语:“那是田鼠!”
没错,七八只黄澄澄、肥嫩嫩的田鼠。
大户人家庭院深深,有几只田鼠也没什么,问题是这几只似乎发了情,对扫落一地的供品毫无兴趣,它们灵活地绕着人乱窜,一副要咬人的架势。
郡主吓得哇哇大叫,一边拿竹杖打老鼠,一边扔灯烛烧老鼠,在这危急关头,她爆发了罕见的战斗力,于是……
陛下就倒霉了。
他除了要拿尚方宝剑斩杀田鼠,还要小心某人疯狂砸来的烛火。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跟禁卫军约定的时限即将到来,陷入深深的焦灼状态:如果禁卫军冲进来,发现他们的老板在抓田鼠会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当然是笑老板一辈子啊!!
王福泉守候在祠堂外,风中隐约传来尖叫声。他默默感叹:战况可真激烈啊。
祁王殿下的脸已经不是一般的黑。而黑里面,似乎还带点绿。
众人各怀心思,直到风中传来了……
一股销|魂的焦味。
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不会走水了吧?”
王福泉十分纠结:到底是陛下在玩重口味,还是真的走水了呢?
陛下弄死最后一只田鼠时,供桌上的疯子已经扔完了所有够得着的烛火,她闭着眼睛抱着膝盖,尖叫的分贝始终保持在噪音级别。
而此时的祠堂,大半地方都烧了起来。
陛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有火吗。”
郡主愣愣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声音炒鸡软萌:“这个算吗?”
陛下忍无可忍地剑指孽|障:“纪飞鱼!!”
剑身沾满田鼠的鲜血和毛发,素有洁癖的郡主连连后退。她一脸嫌恶地摆手:“您想要就拿去吧。”
陛下:“……”
最终还是救火。
纪氏家祠人头攒动,护卫们皆蒙住口鼻,手提水桶进出灭火。陛下立于祠外观看,一身玄色常服血迹斑斑、凌乱不堪,祁王殿下很懂亲爹这个表情:非但欲|求|不|满,并且深受其害。
郡主被勒令待在祠内,等大火扑灭,须带着丹书铁券出来给陛下验货。
扮作护卫的男主趁乱将一个小盒子扔进供桌下面,女主忍住亲他的冲动,送他一枚甜甜的wink。
糟老头子突然袭击,虽然料到了他想作的妖,可厨房密室的破解之法、丹书铁券的所在之处,她都只来得及跟老公说一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搞定了!!
还搞了几只作乱的小田鼠!!
真是太可爱了呢!!
一通人仰马翻之后,陛下终于作完了妖,此时已过午饭时间。
他把玩着看上去就很沉的丹书铁券,既没有把它还给郡主的意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更没有吃饭的意思。
尚方宝剑已经被清洗干净,陛下将两件东西放回盒子和剑匣,再屏退左右,还原开头的三人修罗场。
这个修罗场的名字,叫作到底是谁戴了绿帽子。因为陛下不再叫孽|障思忆,而是叫她——
“沉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