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点头。
自初一已过三日,长安封城搜人,一无所获。水陆皆封、关卡严查、宵禁重启,如此大的声势之下,虽无所获,一时倒是安静许多。陛下稳坐宫中,起居如常,只是身边没了出谋划策的老二,生出些许寂寞,于是添了一项爱好——听王福泉汇报这些小家伙的动向。
听来听去都没什么异常,直到王福泉说,太子殿下给一个乞儿买了支糖葫芦。
问题出在数目上——只有一支。太子殿下背靠杜氏,素来财大气粗,纵然是打赏路人,也不至于如此小气吧。
陛下围着火炉,语气却是凉薄:“敏妃那儿如何了。”
王福泉小心翼翼地笑:“陛下放心,奴才都盯着呢。”
正月初五。
太子例行出宫监视祁王,在宫门口被王福泉撞了一下,手上便多了个看不见的荧光印记。及至到了祁王府,他准备与祁王交换装束,后者却改了主意。
许是父子之间心有灵犀,元秩放弃假扮元翊出府,选择与他演一出争执好戏。午时一刻,两王相争,太子怒而出府,喝退一干侍从护卫,说要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不敢当真远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侍从甘露趁机献媚:“殿下,眼下时辰尚早,年节时下,不如游玩一二?”
太子一身正气:“本宫岂是那等纵|性|之徒?”
他招来侍从庆云,命去买些零嘴小食、胭脂水粉、新奇玩器,带给太子妃和皇长孙,自己则继续站在河道旁,以一种忧国忧民的姿态观察民间疾苦。
太子殿下观察百姓,旁人也在观察他。
不知观察了多久,王福泉现身街头,说是出宫采办,寒暄间借着衣袖的阴影,确认了太子手上的印记。
了解了事情始末,王福泉笑得慈祥,“殿下,您与祁王殿下有何龃龉,何不去请陛下做主?”
太子愁容满面:“父皇近日事忙,本宫岂能添忧?”
王福泉欠身告退,正当太子松了口气时,他却又回了头,咦了一声——
“如何不见殿下的侍从庆云?”
午时三刻,浮云坊。
元秩临时改变计划,扮作侍从行至此处,却没从正门进去,而是来到人烟稀少的后门。那里只有一个小乞丐在等他,左手拿一支糖葫芦,小脸脏兮兮的,衬得双眼愈发明亮。她笑着说——
“二表哥,你来啦。”
元秩大步走去,拥她入怀,话未出口,心口便是一阵剧痛。
飞鱼依然在笑,右手稳稳当当,毫无震颤,那把利刃被精准地插|在他的心口。天寒地冻,血极慢地逸出,她极有耐心地等候,直到那如玉琢成的手,终被染成刺目的鲜红。
元秩一脸伤情,艰难发问:“为什么。”
飞鱼拔出匕首,眨眨眼睛:“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猜到。”
未时三刻,朱雀大街。
一驾马车飞驰而过,将什么东西丢在街上,彼时太子殿下仍在“观察”,一见那天外来物的打扮,霎时吓得魂飞魄散。那是一个心口重伤的人,王福泉蹲下去揭开那人的面皮,赫然是祁王殿下。
王福泉先将祁王送到最近的医馆医治,再回宫上报陛下,太子本想留下照看祁王,王福泉却摇头:“殿下若不与老奴一道回宫,此事恐难善了。”
正明宫。
王福泉详报始末,太子始终跪着,不发一言。陛下怒极反笑,指着他骂:“朕英明一世,怎就生了你这蠢材?”
王福泉赶紧灭火:“陛下,祁王殿下可要接进宫来?”
陛下冷笑,“蠢材救他做甚?”
太子殿下垂头丧气:“回父皇,儿臣等皆为棋子,可不是蠢材吗。”
他话音刚落,一个砚台照着正脸就砸过来,墨汁混着鲜血淌下来,陛下几乎是一字一顿:“谁挑拨的?”
元翊淡淡一笑:“儿臣幼年失恃,自幼由您亲自教养,诗书武艺由您一手传授,世人皆道二皇弟身份贵重,儿臣却知,您对他,不过利用二字……后来儿臣方知,您对儿臣,也心存利用。可儿臣不怨,您是一国之君,布局天下乃是天经地义,您于儿臣有生养之恩,子为父隐更是人|伦|纲常。只是父皇,人心皆为肉长,岂容一伤再伤?”
陛下面露动容,心中想的却是:
元翊这白莲功力真是愈发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