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出一面完整的铜镜。
铜镜底部,还雕刻着成双成对的鸳鸯和并蒂莲花。
甚至,还有大婚时才有的“囍”字。
他曾在这面铜镜前,为她梳妆描眉。
她曾在新嫁时,无数次害羞地勾勒出那个“囍”字,当窗理云鬓,期盼地等他归家
四目相对。
十年,国破家亡、物是人非,却不改破镜重圆的深情。
卫姬满足而幸福地笑了。
南宝衣挽住萧弈的手臂,快要被感动哭。
可就在此时——
一支羽箭,穿透雨幕和夜色而来!
箭头寒芒凛冽,笔直没入卫姬的后心!
血液从唇角渗出,女子苍白细瘦的手,在冰冷的雨水中发抖。
所执的半面铜镜,轻颤着跌落在地,在雨水里摔成了无数碎块。
“卫姬——!”
卫南骤然尖叫。
他上前抱住卫姬,四周却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刹那间,千千万万点火把,在雨幕中燃起。
漫山遍野,竟然都站满了沉默如石头般的军队!
军队前方。
西厂太监们手持暗紫色华盖,为他们的督主遮挡风雨。
顾崇山坐在圈椅上,长腿散漫交叠。
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勾勒过乌木胡琴的琴弦。
他唇红齿白,过长的睫毛并没有卷翘的弧度,以致于垂下眼帘时,全然遮掩了他瞳孔里的神情。
他薄唇轻启:“薛定威私藏卫国皇族余孽,私吞卫国国库,意图谋反。本督主奉皇命而来,将薛定威和卫国余孽,就地诛杀。”
一番话毫无声线起伏,淡漠得不近人情。
他在漫山遍野的厮杀与淅沥雨声中,悠然地拉起了胡琴。
无数箭矢射向薛定威等人。
南宝衣错愕。
提着灯笼的手止不住地发颤,她猛然望向萧弈,“顾崇山疯了?!”
卫姬和卫南等了十年才等到对方,他们什么恶事都没做过,为什么要连他们一起诛杀?!
隔着厮杀和雨幕,萧弈遥遥望向顾崇山。
良久,他淡淡道:“本性如此。”
“可是魏大叔——”
“走了。”
萧弈催促。
南宝衣仍旧怔怔的。
柏道的青砖上,箭矢射穿了魏大叔和卫姬。
他浑身染血,跪坐在满是铜镜碎片的雨水之中,把失散十年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面颊相贴,是欢喜的神情
萧弈见她一动不动,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就算现在把卫南救出战场,他也活不下去。且不说他身中多少箭矢,十年国破家亡,支撑他游走在世间的唯一念想,是卫姬。如今卫姬已死,他不可能独活。”
南宝衣知道,他说得都对。
可是
目睹陌生人死亡,和目睹熟人死亡,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记得街头初逢魏大叔,他手持半面铜镜却千金不卖的洒脱。
她记得和魏大叔月下畅饮女儿红,他谈论青梅竹马的深情。
所谓侠肝义胆、铁骨柔情,说的大约就是魏大叔这般男儿吧?
哪怕国破家亡,他也依旧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值得敬重!
南宝衣揉了揉泛红的眼圈。
萧弈握住她的小手,抱着她跨上骏马。
南宝衣回眸。
隔着潇潇雨幕和漫山厮杀,隔着濒死的情人和落魄的皇族,隔着破碎的战火与温热的鲜血,她遥遥望向顾崇山。
暗紫色华盖在山风中翻飞,宫灯的火光明明灭灭。
那个唇红齿白的大太监,烟波蓝官袍被雨水溅湿,大刀金马地端坐在圈椅上,低垂眼睫,依旧散漫地拉着胡琴。
琴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一曲安魂,却不知安的是谁的魂。
似是若有所感,隔着雨幕,顾崇山遥遥看过来。
山雨茫茫。
骏马上的小丫头,梳着精致的云髻,淡粉襦裙犹如盛开的小芙蓉花,珍珠步摇在她额角轻晃,她的小脸白嫩娇美,瞳珠清润干净,像是世间最美好的红豆沙包。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恍惚中,似乎也曾有少女坐在萧弈的骏马上。
依稀是盛京城的深秋时节,她被打扮得精致娇美,宫裙盛大而华贵,小脸却残破丑陋,纵使世间最华贵的胭脂也遮不住她的伤疤和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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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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