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五年(公元660年),冬十一月初四,未时七刻。
许彦伯恭送,武康出许府,离开思恭坊,返回道政坊。喝了很多酒,头重脚轻的,心情也沮丧。许敬宗许诺,共百两黄金,宵禁开始前,送去道光坊。
新城府邸在那,道政坊正南方,两坊隔街相望。李九对新城公主,照顾无微不至,无论巡幸洛阳,还是旅游许州,都带她在身边。此次出征回来,还没见过漱玉,多少有些想念。
老许头很土豪,可无限期还款,不收任何利息。武康感激涕零,同时也很无奈,估计十年之内,还不清这笔债。每年俸禄要上缴,也没额外收入,只能勒紧腰带,从零花钱里抠。
劝谏宣告失败,老许油盐不进,非要收拾逆子。太子舍人许昂,流放到海南岛,已经不可更改。所谓的太子舍人,是执掌东宫宿卫,同时兼任太子秘书。李九不会允许,不孝顺官员,做太子属官。
老许讲的故事,令人无言以对,根本无法反驳。就像明朝张居正,要求皇帝节衣缩食,自己却穷奢极欲,马桶是纯金打造。理想主义给别人,现实主义给自己,典型的双重标准,这类人数不胜数。
美酒喝到酣处,两人推心置腹,可谓无话不谈。许敬宗醉醺醺,拉着武康双手,言辞凿凿问:变之说实话,流放逆子许昂,会看不起我吗?骂我铁石心肠,说我虎毒食子,说我是大奸臣。
这个笑而不语,咱们半斤八两,都是奸官佞臣。于是摊开心扉,请您老请放心,我没丝毫唾弃。老许虽然醉了,却能感受真伪,心情非常激动,喝的不省人事。
老许渴望知音,奢望被人理解。隋末江都乱,他为了保命,捣蒜般求饶。沦为同僚笑柄,被无尽的嘲讽,让他抬不起头。武康却理解,命是自己的,节操算什么?没亲身经历,请闭上臭嘴,没资格评论。
为了高额彩礼,女儿嫁给蛮夷,后世司空见惯。为了捞取钱财,肆意篡改史书,这也无可厚非。任何朝代与政权,都会篡改历史,武康早就麻木。
流放许昂,也不鄙视,亲情的淡漠,早见怪不怪。穿越大唐之前,老家落实开发,对门邻居陈家,上演传奇闹剧。因为拆迁巨款,父子反目成仇,陈父举报儿子,上演大义灭亲。
十八岁的小陈,法律观念淡薄,娶妻未满十四。武康与他交好,便登门去劝说,这是犯罪行为,后果非常严重。哪知他爹偷听,直接电话报警,小陈锒铛入狱。
利益的纷争,金钱的诱惑,人性的恶劣,早耳濡目染。想到这里,哑然失笑,狗屁倒灶的事,实在影响心情。感觉危险来袭,武康瞬间抬头,一时哑口无言。
还是那个妇人,手里握着匕首,继续笨拙行刺。心思电转之间,想到六种办法,都能化解危机。无奈的摇头,更懒得躲避,空手入白刃,夺过锋利匕首。
平郎闪电靠近,眨眼将她控制,身体抵在墙上,横刀架上咽喉。钱顺接过匕首,嘲讽阴阳怪气:“将军冲锋陷阵,娘子花拳绣腿,不要白费心思,回家练武去吧。”
奚落完毕,见大佬离开,赶紧跟上。平郎收横刀,也懒得废话,潇洒的离开。刺客脸色煞白,突然昂起脑袋,冲着背影大骂:“狗奸贼武康,你会遭报应的。”
这话很熟悉,武康停住脚,努力搜脑海。当初在莫名谷,鸠酒毒死的妇人,也是如此诅咒。刺客见此,骂的更凶:“凉州都督府长史,就是我的父亲,你今日不杀我,他日取你狗命。”
武康缓缓转身,打量怒气俏脸,确实像赵持满。老赵被无忌牵连,被许敬宗构陷,曝尸长安西市,由王方翼收尸。不过小娘子啊,你该找许敬宗,找我做什么?
沉吟片刻,淡淡说道:“你只是个女人,这些血海深仇,不该你来背负。找男人嫁了,生两个儿子。灌输报仇思想,然后走访名师,苦练各种武艺。等到三十年后,我年老力衰时,再让他们报仇。”
赤裸裸的嘲讽,懒得多说回话,直接转身离开。钱顺说的对,以她的本事,杀我难如登天。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嫁人生子,为国家做贡献。
回到家门口,吩咐林平郎:“谋反的家庭,女眷很凄惨,你去处理吧。”
平郎点头离开,钱顺小声说:“不要轻视女人,报复心很强的,今日行刺不成,他日还会继续。您若有顾忌,属下去处理,保证神鬼不觉。俗话说的好,可以千日做贼,不能千日防贼。”
武康果断摇头,如此呆萌女人,杀了着实可惜。生活枯燥无味,需要她添情趣。再者说来,赵持满的死,我难辞其咎。她没有威胁,何必赶尽杀绝?
钱顺闭嘴,扫视四周,小声建议:“调遣三十兄弟,府里日夜巡逻,特别出征时,更要加派人手,保护夫人安全。属下还建议,物色女卫士,贴身保护夫人。”
英雄所见略同,妻女不能自保,需要侍卫保护。轻拍他肩膀,淡淡的吩咐:“你办事我放心,放手去做吧。不要走漏风声,别让皇后知晓,她会动杀心的。”
说完迈进门槛,绕过前院客厅,来到起居后院,刹那瞠目结舌。院子里放桌子,上摆无数银块,码的整整齐齐。走过去查看,船形的银铤,每块五十两,仰面似船,伏面似案。
正不明所以,闹闹跑过来,扑进怀抱里,抱着脖子撒娇:“苏伯父送来的,苏爷爷的吩咐,娘娘问他缘由,他三缄其口。爷爷为何送银,阿爹小声说,不让娘听见。”
爷爷是苏定方,伯父是苏庆节。老师够意思,没找他借钱,主动送上门。不过老师啊,您老不正经,银子送到家,就是在坑我。
媳妇款款而来,质问劈头盖脸:“先生为何送银,是否有事瞒我,马上老实交代。”
气氛很尴尬,抱紧大闺女,赔笑脸讨好:“闺女在这嘞,给我留点面子,咱们晚上再说。我说你别瞪眼,可以现在说,不过有条件,不准发脾气。”
小晴不置可否,冲门口勾手指,钱顺屁颠屁颠,也是满脸赔笑。上下打量着,阴阳怪气道:“钱顺大管家,派人搬银铤,锁在库房里。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动用,听明白了吗?”
钱顺低眉顺眼,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完成任务。小晴飙来眼刀,款款走向卧室,像傲娇的孔雀。父女相视苦笑,闹闹古灵精怪,凑在耳边调侃:“政策您知道,阿爹自求多福,女儿爱莫能助。”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子知道,不要你教。一时生无可恋,放开怀里闺女,龇牙咧嘴抱怨。闺女幸灾乐祸,老爹硬着头皮,迈步走向卧房,祈祷顺利过关。
道光街清化坊,平郎站在坊角,看着坊门身影,也是头痛欲裂。大佬在想什么,被刺杀两次,不擒拿报官,还让我送钱。对她有意思,想要养外室,明显说不通嘛。
正愁眉苦脸,背后有动静,黄龙大转身,匕首横胸前。赵声连退三步,摆着手鬼叫:“老林别冲动,不认得我吗?动什么刀子,赶紧收起来,别惊动武侯。”
平郎翻白眼,收起钢匕首,懒得搭理他。赵声望坊门口,贱贱的调侃:“娘子好可怜,双手抱膝,模样柔弱,我见犹怜。不过奉劝你,最好养外面,武嫂不好惹。”
瞎添什么乱,平郎更烦躁,瞪眼发脾气。忽然涌出诡计,拉他到墙后,简单讲述经过,煞有介事道:“她是个傻娘子,咱们英雄救美,给大佬排忧解难。”
赵声沉吟片刻,嘴角扯出冷笑:“你当匪徒,我当英雄,戏做全套。让我受些伤,骗她去我家,一番床前照顾,绝对芳心暗许。我把她搞床上,先生胖小子。孩子的父亲,是仇人的死士,她会什么表情?”
平郎瞠目结舌,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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