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奇怪,倘使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官员,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失了官位,铁定是气急了,可是淳歌却显得坦然许多。
“不满苏公,子谨自己明白,依着我这年纪就该按部就班地走,可是因为种种原因,子谨已经走得快了些,假如再升官位,那就是揠苗助长了。”淳歌似是松了口气,倒说出了分语重心长。
“对,那是捧杀,不利于你的发展。”陆卿士用一种欣赏的眼光瞧着淳歌,在权利的诱惑前还能从大局出发。这样的人在有苏可谓是凤毛麟角,以淳歌这个年纪就能看透更是不容易。
“老夫本来还担心你小小年纪就掌管一府会有所偏颇,现在看来是老夫多虑了。”陆卿士用上欣慰的语气,毕竟他是淳歌这一届科举的主考官,照理说淳歌应该是他的门生,只是皇上赐了名号,故才将淳歌归为真正的天子门生,但私底下人家还是将淳歌归到他的门下的。淳歌能有这样的眼界,他还是很高兴的。
“苏公的意思是皇上要子谨掌管一府之地?”淳歌没有提早从苏见豫的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他心中也是惊讶,他从未打算离开京城啊。
“是啊,皇上本来是想让你去松城当知府的,只是因为老夫的建议才改为同知。但松城的知府却是空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陆卿士点着头笑着,整一个‘你懂得’的样子。
“没有正职副职便是最大的。”淳歌是听懂了。他要外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只是他不明白,于是便问道:“我才进入翰林院不到半年,为何皇上会想着将我外调啊?”
“是定山王。”陆卿士看着淳歌还是一筹莫展,便好心解答道:“定山王想让皇上派人去掌管松城,说是原先松城的官员太过懒散,而松城又紧靠边境容易给敌人钻空子,这回的方宗祎便是从这儿绕进来的。”
“可这差事儿为何会到我的头上?”想他淳歌这是在京城又不是东南,这样的大事儿哪里轮得到他这个五品小官啊。
“松城是边境离北夷近,没有文官敢担这差事儿。所以就落到你这个官大胆身上了。”陆卿士说到‘官大胆’这词倒有几分哭笑不得。
“官大胆儿?”淳歌头一歪,他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个称呼的。
“可不是。你可是亲手斩了方宗祎的人物啊。”陆卿士也是在远处亲眼看着淳歌拿刀砍下方宗祎的脑袋,那嗜血的一幕,他至今不能忘记。
淳歌这算是明白了,这一切说好听点就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说难听点那就是淳歌受到了文官的排挤,他们成心要将淳歌推到京城之外。陆卿士那些 所谓的理由借口不过是一张好看的皮,里面的无非就是烂了的根。归根到底就是淳歌殿试时说得一番主战的言论,开罪了无数的主和派,而主和派中以文官最多,这就是党同伐异,现在正是秋后算账的时间,即便是苏见豫在此时也不能改变这个局面。
淳歌不动声色,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大人可别提这事儿,我实在是羞愧啊。”
“你可别羞愧,到了松城要的就是你那股狠劲儿。”这下陆卿士端起了前辈的架子,说了些有的没的,只是他却忘了淳歌是什么出身的。
淳歌打十五岁起就是东南的军谋,东南的那几场有名的战役,哪个没有他的身影。若是没有他,就凭着官二伯他们,没有个十来年,山匪还是灭不了的。所以说在军事谋略方面,让淳歌去做陆卿士的老师都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淳歌保持着良好的态度,凛然是一个认真求学的学生。这更是激发起了陆卿士的演讲*,于是乎淳歌就这么愣愣地听了一个下午,还在陆卿士那儿吃了顿晚饭,等到小旗子来接人了,这才慢悠悠地踏上回家的路。
刚出陆府小旗子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来:“大人,咱们前几日不是来过一趟了吗,今日怎么又来了。”
“来吃饭啊。”淳歌算是明白了,这老头就是卖淳歌一个面子让他早知道自己的调动,说的大都是些废话还做出一副虚伪的样子,看来他主战的想法真的得罪了一票的文官啊。
“啊?”小旗子可不懂淳歌在说些什么。
“陆卿不过是提前告诉我,过几日的官员调动,把冷了的饭在我这儿炒热还想着让我感恩戴德。”淳歌不由得一 ‘哼’,没有他陆卿士的背后支持,陆党的文官敢排挤他吗,背后的事儿都做全了推给了苏见豫与苏佑启不说,还要装好人,真当他官淳歌是个傻的啊。
“大人要升官了?”小旗子挺高兴的,升官是件好事。
“是啊,要升到松城了。”淳歌强压住心中的愤怒,咬着牙切着齿,他从没想过朝中的党派之争竟会这么激烈,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中立。文官武官分得门清儿,作为文官的硬是要高人家武官一筹,只可惜淳歌到京城的时间尚短根基浅薄,这一次他算是认栽了。
没过几天圣旨便如约而来,在淳歌接旨后,许多官员都来贺喜了,只不过淳歌由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京官,调到了偏远且危险的松城,这种喜事儿,是拿着真心来祝贺,还是特地来看淳歌笑话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但无论淳歌心中怎么窝火,在人前他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做啥就做啥,该上路,该辞别京城,他就踏上前往北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