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正皱着眉头,闻言抬眼看去,见陈氏一脸的庆幸,仿若劫后重生,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将酸痛的腿稍稍伸展开来。
陈氏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棉被捂着秦忠双腿,很是担忧的问道:
“如何了?觉得好些没有?”
秦忠看着膝盖上捂着的厚厚一层膏药,咧着嘴笑的很是开怀,“当然好些了,这膏药可是我小闺女儿特意为我寻来的。”
前头沉香趁着国公爷狩猎外出,寻空回了趟家,无奈中途有事,等不到她爹,只得将瓷罐里专门寻来治筋骨的膏药,如何用法细细交待陈氏,好给秦忠治疗旧疾。
秦忠自是稀罕非常,不忍辜负闺女儿一番心意,只每日寻着闺女儿交待的,日日敷在膝盖上,如此五六日后,腿上酸疼倒是减轻许多。
陈氏最是见不得他这副显摆模样儿,酸了吧唧的撇了撇嘴,“是啦,是啦,你闺女儿最是孝顺,你这整日里跟佛爷似的,吃喝都送到嘴边儿的倒是让人挂在心上,偏我命苦,累死累活倒是养大一群讨债鬼儿,都是没个良心的!”
只知道孝顺你爹,不知道你老娘也需要安慰关怀?
此时陈氏满腹犯酸,全然忘了她家闺女儿给她送来的上好的珍珠面脂还在炕柜里宝贝似的放着不舍得用呢!
眼看婆娘吃儿女们的醋,秦忠心里得意的不行,偏面上还假装谦虚,安慰道:“哪里!哪里!儿女们也是挂念你滴,只是我这腿病厉害了些,闺女儿才送药来,若是你也腿上出了毛病,香儿定也会为你寻了药来。”
只是咒她的病呢?陈氏没好气的白了眼男人,看着他竭力掩饰都掩不住的咧到耳后根儿的嘴角,撇了撇嘴,恨恨的啐了口:
“呸!自个儿偷着乐吧你!”
说罢,扭身往灶上去,真是再也不想看见那张傻兮兮的大憨脸了好么!
前院里库房正忙碌的沉香自是不知家中这一出,她正忙着清点库房,好将陈年旧物盘算清楚,该替换的替换,该晾晒的晾晒,像是青铜古董,年代久远,也要定个时日点验一番,省的出了差错。
沉香一手翻着账册,一手拿着毛笔,时而清点物件儿,时而低着头记着什么。
院子里人虽不少,却井井有条的各司其职。
这时,门口处一个身穿嫩青色比甲的丫头走进来,探着脑袋张望了下,忽的目光一凝,直直的朝沉香走来,一路间还不忘趁着眼角余光打量着地上排着放置的物件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沉香正低着脑袋,不妨身边儿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柔柔的问道:
“沉香姑娘!”
沉香抬头,凝目一看,竟是太太身边儿的红枝,家里那桩没成之事,陈氏被黄氏挑衅之余,不忿之下跟沉香提了几句,沉香也是知道的,此时见了红枝对她毫无芥蒂的笑着,满脸温和之色,心中不由一凛,面上却是微微露出一抹淡到不能淡的笑意,招呼,道:
“原来是红枝姑娘,姑娘这是……?”
红枝满眼柔和,带着亲近之意,笑道:
“太太吩咐,请沉香妹妹往后院走一遭,有要事相商。”
沉香思量几息,便点头应下,只将手头事儿交给秦东,又细细交待几句,便整理了衣衫,利索非常的跟着红枝去了。
太太的吩咐,不能不尊,只是太太从不曾理会前院之事儿,今日反常却是不知为何?
沉香带着疑惑,往后院花厅里见了太太孔氏,行礼问安之后,垂首躬身而立,听着太太开门见山几句吩咐般话语,漫不经意的说了几句,叫大哥前往刘家提亲,娶红枝进门的话,轻蔑之情溢于言表,沉香眉头难得的蹙了起来。
静默片刻之后,沉香抬眼看了眼太太身侧,一脸娇羞之色的红枝,面色渐渐肃然,她缓缓将视线移到太太面上,微微下垂些许,清冷的音调平白无奇的溢出口中,坚定说道:
“此事奴婢无从做主,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兄终身大事儿,端看家中父母意思如何?奴婢大哥是个主意大的,他的婚事便是父母有意,也要他自个儿点头,才能应下,如此,太太吩咐,只怕奴婢无能为力。”
沉香光棍的很,意思再明白没有啦!我家大哥是个挑剔的,想嫁他,成啊!给她爹娘说去,不过,就算她爹娘应下也不成,还得他大哥亲自点头,不然,你去问大哥啊!
天知道,大哥往江南办差儿,已经大半年不着家了,想找他可有的磨啦好么!
这话已是毫不掩饰的推托,听在孔氏耳中已同挑衅无异,偏底下这丫头撑着脸,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孔氏自诩身份,自是不能同个丫头一般见识,孔氏垂眼,深吸口气,好似底下那人再多看一眼便能污眼一般,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冷冷吩咐道:
“对主子不敬,好大的胆子,不过,你是国公爷的人,罢了,我给爷面子,去院里跪着罢,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