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的真气在欢快地跳动。
“我下手会很也分寸的。请您放心。”
“这怎么可以!”南宫云啸呼地站起身来,颚下的苍髯在重重地呼气声中胡乱地碎意飘扬着。“住手!”
“住手!”
南宫云啸的请求或威胁对沉枫来说根本起不了任何影响,但后面那一声声音的主人却有。
南宫玉瑚紧咬樱唇,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sè,带点苦涩,又似无奈,涩然低声道:“枫,请不要伤害我爹!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希望他老人家受到伤害。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请,你不要做得太过份了!”
沉枫身躯一震,脸上神情几度变幻,抬头看了看神sè复杂的南宫环一眼,重重地低垂下头,随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按在南宫环小腹上的手掌也一点点地慢慢收了回来。
一抹“悲”的神sè在沉枫低垂着的双目间一闪而逝。沉枫突然半曲身,向南宫环深深一记鞠躬,沉声道:“对不起,岳父。”
眼睛刻意避开了南宫玉瑚扫过来的那一抹既幽且怨的目光,低低地轻声地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一字一字的缓缓道∶“玉瑚,对不起!”
“丫头,他做的并没有错!”南宫环那熟悉的声音竟然在此刻这个最不该他发言的时候想起。
“爹!”南宫玉瑚娇躯一震,珠泪在眼眶间不停地打转。多久以来,再没有听到这个熟悉而又亲呢的称呼了。这个慈爱的父亲对最宠爱的大女儿的最亲呢的称呼。父亲既然肯这样再度称呼自己,那必然是已经真正原谅了自己。(哦,不对,其实自己并没有错。)重新确认了两父女之间的最亲密关系。一时间,亲情在心头涌动着,低低的呜咽声,在南宫玉瑚的喉间响起。
“爹!”南宫玉瑚一头扑进了南宫环的怀里。
沉枫此时亦只有木立地站着的份,看着父女间重归于好的天伦之乐,嘴角间却无奈地泛出一丝苦笑。
“丫头,他做的其实并没有错。”南宫环轻轻抚摩着爱女的云鬓,目光却落在了身前的乘龙快婿身上。有着几分感慨,但也有着几分欣赏。
“如果是我处在他同样的位置。我也会这样做的。”
“这也许就是每个作为高位者,为了承担相定必要的责任,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在他的刚才的那一番言词和豪情间。我似乎又看到了你爹我当年年少时的豪情。
想当年——您爹我少年之时,又何尝不是有着一番极大的报负和豪情,指点江山,眺望美好的未来。曾几何时,当南宫家主这份沉重的担子压到我身上,当身上承担着家族数百人的希望乃至命运时,竟会变得如此得小心翼翼,畏手畏尾。哈,哈,哈…”
南宫环放情地纵声大笑起来。
“好小子,你就放手去大干一场吧!我南宫世家上下数百口的xing命就全交到了你的手上。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一种王者的气概。更重要的是,你够冷,够狠,有决断,有一颗足以成大事的‘心’。只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是,我不希望看到有一天,你为了你自己的事业,将我女儿也变作一颗可以抛弃的棋子!若是真到了那么一天——”
南宫环沉默了一下,目中神光暴涨,刹然间,刚才那个平凡的老人已变作了一道高大威猛散发着无限霸气的身影。
“若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宁愿以我南宫世家的全部来换取我女儿所获得的幸福,而不是用我女儿的幸福换取南宫世家的荣华。如果玉瑚她得不到幸福的话,那么,即使南宫世家再强大,也毫无意义!无论你有多么的强大,即使拼着南宫世家在世家消失为代价,老夫也要让你清醒清醒,我南宫环的厉害!”
“爹!”伏在南宫环怀里的南宫玉瑚再也压抑不下激动的心情,哇的一声痛哭出声来。
这真是那个平凡的父亲吗,那个平庸无能的南宫世家家主吗?那个她以前认为宁可牺牲女儿幸福也要来换取南宫世家利益出路的南宫环吗?她第一次发现,父亲的身影是这样的高大,在这宽阔高大的身影里,默默地包含着对女儿的爱和期望。
或许,以往父亲替自己所做出的一切安排。包括几番对自己婚姻所作出的安排,除了获取南宫世家外交上的利益之外,更多的,包含的是对自己未来命运的一种期盼和为自己幸福的安排吧。尽管父亲所做的绝不会为自己所接受。但此时,南宫玉瑚的芳心中,竟有着一种深深的感动。
沉枫心灵在那瞬间,被深深地触动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这个高大的身影,简直就与他当年所见到的最后一面的红面老者的身影,极其相似。
都是那样的高大而伟大。伟大到连沉枫这种人都深深地为之触动。
当沉枫与南宫环目光彼此相对,无声的语言在流动中默默地传递。以此,就可以读出内里的深刻含义。
“小子,玉瑚以后就交给你了!”南宫环长笑一声,反手一掌,重重地轰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爹!”
“大哥!”
“咳咳,不要紧!我自己下手极有分存,最多躺上半把个月,不长也不短,咳咳…”
沉枫默然。
※※※
在一排排不明内情的南宫世家的怨恨的目光中,沉枫和南宫玉瑚心情沉重地迈出了南宫世家的大门。当南宫世家众弟子听到家主身受重伤的时候,那一道道怨毒的目光,使得南宫玉瑚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若非南宫云啸的厉词喝止,只怕当时那些弟子们就会扑上来吧!不过,ri后在遭受南宫世家弟子们的无尽追杀之时,倒得要多加万分的提防了。
沉枫与南宫玉瑚默然并肩在路上走着。自踏出南宫世家大门到现在,两人间都还是保持着绝对的沉默。静得只听到两人沉重的脚步声。
“你告诉我。”南宫玉瑚受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呃,什么?”沉枫一愕。
“你是否真会如爹所说的那样。在那么有一天,会为了你的事业,而将我当作一颗可以抛弃的棋子而舍弃呢?”南宫玉瑚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沉枫骤然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望着妻子,半天,然后,他听到了自己内里的心,碎裂的声音。
一道看不清的裂痕,从此就这样横逸在了这夫妻两人之间。
“玉瑚!”沉枫长吸了一口气。颤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别人不相信我,难道连你也开始怀疑我了吗?而且竟然会是怀疑我对你的爱!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有多深,有多真吗?我为什么要如此努力地奋斗,努力的拼搏?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一个对你的爱的承诺!一个对我自己的肯定的承诺!一个对天下,对天下百姓命运的承诺!而这一切的一切,你是最重的。”
“那么,你能否为了我,而放弃你的理想和所谓奋斗呢?”南宫玉瑚幽幽道。
沉枫眼中异sè几番闪动,终于缓缓道:“玉瑚,我只希望你明白一件事!你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失去了你,我的生命再无意义!如果你一定要我选择放弃的话,那我也只好,为你而…虽然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根本没有抽身的退路了。如果没有‘进’,等待我们的只能是死亡。但——玉瑚,我还是把我们两人命运的抉择,交到你的手中吧!”
“不必了!”南宫玉瑚轻垂下螓首。“我只是说着玩的。我又怎会做出——让你感到不开心的事情。”
“哟!小两口真是好甜蜜哟,恩恩爱爱的,真是让人羡煞死了。”一名绝sè丽人随着声音的传播,正亭亭地朝着两人的方向行了过来。
南宫玉瑚轻轻蹙了蹙柳眉,淡淡道:“我感到很累了,想一个人先行一步回客栈休息了。”
“玉瑚,还是我陪你回去吧!”沉枫柔声道。
“不必了,你还是留下来看看岚姐姐吧!”
沉枫笑容一僵,目光流转,落到已经靠到身边的兰雅丝身上,目光间带着询问。
兰雅丝自然清楚沉枫的意思,螓首轻点,表示事情已经完全办妥了。
沉枫这才低低地舒了口气。
“你刚才对玉瑚所说的都是真的吗?”目送着南宫玉瑚远去的身影,兰雅丝才轻轻地吐了口清香,问道。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沉枫面sèyin沉,冷冷道。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都已经听到了。”兰雅丝笑厣如花。“你回答我呀!”此时的兰雅丝,倒颇有几分天真活泼的小女孩的稚气,也因此更平添了几分令人怜爱之sè。
可惜沉枫此时却没有这份怜香惜玉的闲心。重重地哼了一声。沉吟了半刻,才淡淡道:“我说过,玉瑚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在她和事业之间必须要选择一样的话,我不能放弃她。你明白吗?”
“哦?是吗?”兰雅丝明眸中异采连连,一抹轻蔑之sè在不经意间一掠而过。
不过沉枫却没有去注意到。他缓缓悲转过身,以一种充满抑扬顿挫而寒得可怕的声音,一字一字地道:“我之所以会放弃它们,是因为我知道,在不久之后,它们又将会重新属于我,甚至会比以前,更多!”
说罢,还朝兰雅丝微微一笑。
兰雅丝只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诡秘的寒意,从足尖升起,一直泛上了心尖。不自禁间,竟深深地打了一个寒噤。
“我很想知道。”沉枫的声音充满了无比的诱惑力。“兰雅丝。德。岚,你今后的选择是什么?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归宿和选择。玉瑚的选择是依恋对我的爱,盛庞丰的选择是复仇和效忠于我。我的选择是玉瑚,和,一统天下。而你,我很好奇,你今后的选择究竟是什么?除了替父报仇外,今后漫长的人生,你将会选择怎样的归宿呢?”
“我的归宿?”兰雅丝喃喃地低声自语着。
一抹无奈的苦笑,悄然爬上了美人的面容。
“你认为我今后的归宿是什么呢?我没有归宿!我的人生,我的选择,早在徐君和你,将我父亲送上西天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消失了。今后,我再亦没有自己可以选择的归宿。或许——”兰雅丝伧然地苦笑了一声。
“我最好的归宿,就是做一名扯线木偶,由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归宿吧!只是乞求,那个牵扯我生命之线的那个人,对我不要太坏而已。尽管,那或许只是一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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