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得不低头的心理建设,如今已得官身,受些轻慢算得什么?
岂料。
陈群随手一指左手案席,轻笑道:“贾治中染疾,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彦云既为簿曹从事,便暂居左席料理府中政事吧。”
王凌心头一跳,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陈群?
昨日那个得意狷狂以势欺人的别驾从事?
笑意柔和如沐春风,举止有度宛如谦谦君子!
仅隔一夜,判若两人?
就连那个不苟言笑的程长史,亦是投来一抹僵硬的笑容。
王凌迟疑片刻,拱手见礼后,磨蹭到左席后坐下。
席后女子随即轻摇罗扇,另一女子则是捻起枣糕贴心地喂到嘴边。
如此亲昵之举,顿时羞红了雏凌脸颊。
他年方十八,家教甚严,平日里他也只敢藏在人后与贴身小婢拉扯一番。
大庭广众之下,何时得与异性如此亲昵,简直有辱斯文...
陈群笑道:“尝尝吧,这是小婶一早差人送来的糕点,味道不错。”
呃...
王凌纠结一番。
当他看到陈群、程昱面色如常,心安理得地接受女子服侍时,终于暗暗松下一口气。
淡淡的香甜在唇齿间慢慢化开的同时,也化开了一丝萦绕心头的局促。
陈群伏案继续理政。
嘴里吩咐道:“彦云既为主簿,整合祁县王氏土地之事合该由你全权处理,务必详细登记在册,小叔需以此地犒赏军士。”
“这...喏。”
“再有,王氏祖产便以时价抛售祁县其他世家豪族,不要金玉,只以粮草、骏马、衣甲、铁器折算。至于各家购得王家产业是己用、抛售,亦或私贿州牧府重臣,小叔概不过问。”
“这...喏。”
这一刻,王凌终于有点理解陈丛对他的鄙夷从何而来了。
所谓情绪,不过是政客们达到目的的手段罢了。而不是像他一般,自怨自艾...
所谓秉公办理,也不过是因为他先前并不是‘公’罢了...
大起大落催人熟。
成长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
......
同日,一封急信出晋阳,历时五天抵达洛阳。
再历十日。
褚庆携史阿、李肃及五十美婢北归晋阳。
恰逢陈丛饭后牵着於夫罗遛弯,正巧撞上飞熊入城。
漫步迎了上去,招呼道:“阿庆、老二,李兄好久不见呐。”
“将军。”褚庆笑得满脸灿烂。
“大哥。”
可怜史阿以为并州艰险大有可为,正待志得意满闯出偌大威名时。
却在汹涌人潮中碰到了好大哥。
那叫一个前呼后拥,那叫一个万人追捧...
一会工夫,他已经听到了诸如‘州牧大人纳妾否,俺家闺女貌美’,‘州牧大人,咱晋阳啥时候再征兵啊,小老儿家中三子皆壮勇’,‘州牧大人康泰万年!’之类的放浪之言。
他好像又晚了一步...
其余二人忙着回礼,李肃却是差点哭了。
一个阿庆,一个老二,偏偏到他这变成了李兄。
陈丛上次叫他李兄的时候,他便没有了家...
这回...
又不知道该经历怎样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