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另有人所为。
雷彬虽然练武,但他对幻术却是一窍不通,他不可能布置幻术,更不可能料到陆巡会去。
杀了杨文轩后,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诛杀裴奎福上了。
只有这个人,跟此前他杀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他失败了,而失败后的代价是惨痛的。
“狄仁杰,你要小心,听裴奎福的意思,他早已将你视作眼中钉,之前的县尉只是试探,后面等着你的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都到这时候了,雷彬竟然还不忘善意地提醒起狄仁杰来了。
“很抱歉,我利用了你,还让你莫名其妙承受了不少刁难。”他说。
狄仁杰笑了笑,说:“无妨,被你这样的人物利用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只恨没能早点来长安上任。”
“是啊,当年若是你在,我小弟必不可能会造此横祸,我雷家或许真的还有转机。”
可惜没有如果,一切的事情从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从说起这几天的连续杀戮开始,雷彬的嘴角就一直再往外溢着鲜血,狄仁杰尝试为其缓解疼痛,但却收效甚微。
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反而越发激动地讲述起来。
最后,他眼含泪水,却强忍着痛苦,发泄似的喊道:“我好恨,我好恨啊!这一年来所有的辛苦和忍耐都成了泡影。”
他回光返照似的撑起身体,抓住陆巡的衣领,“你们知道吗,我每天都在干什么,我白天要去国子监当值,晚上还要去裴府当牛做马,回到家还要忍受妻子的不忠,夜深人静还要练剑。我这一年里从来就没有休息过,你们知道有多累吗,累死了,烦死了,好烦啊。”
他声嘶力竭地抱怨着自己这一年来的烦恼和艰辛,陆巡想想就觉得有点忧伤。
这一个人一天到晚地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连轴转着毫无自由和空闲时间,最惨的是他在家里还要忍受寂寞和压迫。
想想就让人绝望。
直到讲述完了从前的过往,他才像是条死鱼似的直愣愣地躺在那里。
在场的人,无论是狄仁杰还是陆巡,面色皆是十分痛心,他们既感慨于雷彬的惨痛遭遇,又可怜他即将结束的性命。
人算终究还是敌不过天算啊。
雷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眼前的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舒适感,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
无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在家里,亦或是在外面,他给人的感觉都是低调沉稳,不善言辞的。
他也的确如此,因为他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没有人可以倾诉,也就自然没有什么说话的必要。
可是现在不同了,虽然他跟这两个人只有几面之缘,但他就是认为他们懂他,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他终于可以走了。
虽然还是很遗憾没能实现最后的复仇,但他却仍然可以微笑着离开,因为他在这一刻短暂地放弃了仇恨,拥有了如遇知音般的友情。
就在他合上眼睛的那一刻,耳畔传来陆巡的声音,他说:“不出三日,我定叫裴奎福下去陪你。”
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倒不像是在诓骗他。
雷彬的眼睛在最后一刻看向了陆巡,这是他这一年以来第一次流泪。
是真正的释怀的眼泪。
而坐在陆巡身旁的狄仁杰说道:“你不是认真的,对吗?”
“当然是认真的。”陆巡少见的阴沉着脸,他很少会陷入到这种极度郁闷的状态,显然是因为雷彬的遭遇成功激怒了他。
狄仁杰说:“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下场,你的店才刚刚起步,你本人也什么依仗都没有,裴奎福又刚刚经历厮杀,正是防备心鼎盛的时候,你如何能杀他?”
狄仁杰说的这些陆巡当然明白,可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更何况,从刚才雷彬的讲述中,他似乎摸到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暗线,他隐约感觉裴奎福反杀雷彬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雷彬虽然死了,但是等待裴奎福的未必就是高枕无忧,似乎有什么更大的祸患在等着他。
这并非陆巡幼稚的诅咒,他清醒地认为,杀死裴奎福的机会就在这几日了。
“你是想到了什么对吗?”
狄仁杰现在头脑一片混乱,他既希望可以参与到诛杀裴奎福的行动中,却又有理性的头脑在警告他不要做逾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