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地跟在他们后面,隔了十尺的距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跟在他们后面。
沉陈忍不住停脚,想要招呼小猫一起走。曦鹿却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十尺远的祭夕,黑黑的大眼睛对上祭夕琥珀色的眸子。
小黑猫停了下来,抬起一只爪子舔了舔。
祭夕一直盯着他们走远,看到沉陈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轻轻地踮起后腿,细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然后。尖尖的小耳朵一点一点的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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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没有消息么。”坐在榻上的人用一本书盖在脸上,略有些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回禀的人有些犹豫。
离孤云地把脸上的书摘下,叹了口气坐起来。
“有什么话就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是!属下等人找遍华雾也不见踪影。只是那处悬崖极其险恶,没有人可以活着下去。若欧阳少爷真的落入悬崖,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离孤云皱紧了眉头,低低念道,“无人能活着下去……”抚摸着大拇指处的玉扳指,忽然道,“既然华雾找不着,那就去别的地方找。”
万鹿书院新的一天开始了。
鸡啼,早操,少年英气勃发。在书院主掌刻意的引导下,大部分一年级的学生都忘记了不久之前惊险的华雾之旅,甚至能在闲暇时兴致勃勃地聊上几句当时万兽齐奔是多么的凶险,自己又是怎么样机智勇敢从那种险境里逃出来。
然而,对有的人来说是值得吹嘘的经历,对有的人来说却是不能忘记的伤痛。
阿铃来到教室的时候依然能听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从来都没有起床气,此时却忍不住心情变得很不好。
重重地把书往桌上一摔,教室的说话声戛然而止。阿铃坐下来,面色不改地翻开课本看起来。
“什么嘛……还不让人说了。”有女生小声不满道。
阿铃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看不出什么不悦来。一名女生或许是看阿铃表情尚可,又加上实在是憋得狠了,索性就直接开口问道。
“哎,阿铃听说你们当时离兽潮最近啊。到底是什么情况啊,白念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一旦有人开了这个话头,其他人也不管不顾全都凑上来。
“我听说不止白念秋,男生那边还有两个人都没回来!”
“不就是跟阿铃玩的好的那两个吗,你上次还说他们两个人长得好看来着。”
“哎呀呀……怎么会这样啊,不是说他们挺厉害的么?白念秋也是一年级少有的三级啊,倒是还不如我们这些级别低的……”
“你们说够了没?”阿铃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缝,她的声音冷冷的,黑亮的眼睛冷冷盯着说话的人,那些围着的人心里都一寒,讪讪走开了。
走的时候心里还嘀咕,平常白念秋总是让人觉得很冷,可今天被阿铃冷冷一瞪,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人有逆鳞不可犯。
阿铃握紧右手,指甲扎进肉里也不想放开。他们都说沉陈他们已经死了,阿铃却不愿意相信。阿澈、沉陈、白念秋,他们是那么好的人,让本无所指望的自己生活重新鲜明起来。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在了呢。阿铃不愿相信,李靖言不愿相信,杨祐不肯信,甚至连路仲良也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人称小霸王的路仲良难得安静了下来。
没有自己看不顺眼的人,路仲良却觉得很无聊。
当初说得狠,他也是真正想过要他们两个消失,可是这种结果真的出现后反而觉得说不出的难受。
路仲良对自己说是因为白念秋也不见了的缘故,可是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种难逢对手的失落。
从小被父亲宠着,预备一路从小霸王坐到大霸王,可当书院里再没了可匹敌的对手,忽然就明白了那些顶尖的强者都想独求一败的滋味。
唉,路仲良深沉地叹了口气。
某个晨间,李靖言推开那扇初见沉陈的窗子,忽然就想起了当时自己隔着窗户偷看,而对方明明早已洞察却仍平静地铺着床的模样。
当日万险,沉陈盯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走”,当时李靖言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更多的却是伤感。
可是沉陈的眸子却黑白分明,澄净的看不到多余的情绪。
李靖言忽然就觉得,他们这群人里面,多多少少都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也许看得最清楚的人就是沉陈了。
帝都的人都说欧阳家的小世子纨绔无礼,骄纵甚之。在最开始的时候,李靖言准备迎接的也是这么一个名声颇差的世家公子。但他遇到的欧阳辰却跟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那天,李靖言第一次仔细看沉陈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就觉得,君心似镜,从来都亮亮堂堂。
杨祐是个粗人。即使老家的人都称赞他学识怎么好怎么年轻有才,又或者批评他的脾气是多么怪。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杨祐在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粗人。
世间感情太多,纷纷杂杂,不若大智若愚,寻个自在。
杨祐没想过自己能交到朋友,他一直知道自己性格不讨人喜,只是不愿意去改。
可还是防不住,有人把他当朋友,他也不能避免的把那些讨厌的家伙放入心里。
从华雾森林回来之后杨祐又把自己关了起来。教室、训练场、作坊……李靖言说他莫不是太过冷血杨祐也不反驳。
他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一些。
变得更强一些,好与朋友携手并肩。
也不至于,如今这般遗憾。
时间一晃,半年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