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
这还是第一次,老太后用这种目光看她,几十年来的第一次!
她心中委屈。又颤抖着眼睛,看了胞弟一眼。
这一眼让她知道,今日她无论怎么闹,圣人和太后都不会将钟离彻治罪。而她若是再闹。只怕就要从此失去了这两个人的爱护——或者说,这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两个人的欢心和爱护。
大长公主冷汗涔涔,她这才想起,这两人不仅是她的家人,更是大周朝的主人。他们不能随心所欲地维护亲人。而要审时度势地重用许多臣子。
在大周朝和权势面前,亲情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真是舒心日子过得太久了,已经忘了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总是不断地辜负所有的真心实意,留下权衡与虚假。
“是啊。是我太过激动,说话叫镇国将军不爱听……”大长公主一想通,马上就声音清晰、一字一顿地说出示弱的话。
驸马府中这一代,唯一出色的只有身为女子的端宜郡主。端宜郡主始终要嫁出去的,不可能一直守着驸马府。所以,她不能失了圣心,让驸马府将来无所依仗。
听了大长公主的话,钟离彻眼中闪过嘲讽,面上却已经带上了感动之色,“是臣太过冲动了,还请圣人和太后莫怪。”
做戏点到即止就好,如果太过得寸进尺,便是圣人和太后这次不怪罪,心里肯定也会不快的。
雨过天晴,众人又说了几句,老太后便带着大长公主离开。
大长公主跟在老太后身后,只觉得内衫全湿了,很是不舒服。而心里,也因为这次气势汹汹进宫却被钟离彻下脸子,诉求无门而烦躁。
回到宫里,老太后倚在软榻上,吃了茶,这才缓缓道,“你可知道,圣人在西北可依仗的只有镇国将军?”
大长公主一惊,摇了摇头,她由来只管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不好,是不关注这些的。
“如果镇国将军离开西北,狄戎挥兵南下,你那好日子就到头了……”老太后看了一眼大长公主,缓缓道,“你可还记得先帝当年带着苏贵妃巡游北地一事?”
大长公主忙点头,“记得,父皇遇上了狄戎人,九死一生才逃得性命归来,苏贵妃却从此不见踪影。他回来之后,也不许任何人提起苏贵妃。”
她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年的张德妃只是说了一句思念苏贵妃,就被打入了冷宫。
谁也不许提起苏贵妃,提起了肯定就要倒霉,这时当时宫中所有人的共识。
老太后面沉如水,似乎也想起了那人人自危的苦日子,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为何先帝不许人提起苏贵妃?苏贵妃冠宠六宫,最后竟连提起也是罪过,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大长公主忙问,“这是为何?”
“她是叫狄戎人活活糟蹋死的,还是先帝亲眼所见。先帝藏在洞中,眼睁睁看着却不敢声张,跟着前去的宫妃宫婢丫鬟仆妇,全都遭了秧。如此耻辱,他怎能让人提起?”
老太后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当初她出身不高,最后却赢了,未尝没有那次祸事的功劳。
也许一切都是命,谁能想得到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今这般?
大长公主脸上满是震惊,当年她暗地里猜测过不同的理由,却没有猜测过这最可怕的一种。
“如果狄戎人来了,这大周朝会如何,你能想得到么?往年这京中来的刺客也不少,可哪里及得上狄戎的残忍?”老太后又缓缓说道。
大长公主越发心惊,刺客固然可怕,但是一刀砍死或者一剑刺死,倒也干脆利落。而狄戎来了,女子只怕要饱受折磨死去。
“可……可大周朝将领众多,少了钟离彻也能守住西北啊……”大长公主抖着声音说道。
老太后用不成器的目光看向大长公主,“我看你是富贵日子过得太久了,根本就不识事。那些将领忠于各领兵家族,那些家族又依附不同的势力。一旦乱起来,他们恨不得厮杀,恨不得向着我们杀来,怎么会帮我们?”
“这……”
“这什么?只有镇国将军是完全听圣人的,若他垮了,可就救不了你。”老太后没好气道。
这么说,自己今日差点将镇国将军逼走了?差点落入无保护的境地?
大长公主又出了一层冷汗。
太后看到大长公主的样子,语重心长道,“此事我说与你知,你却不要对任何人说。如果旁的势力知道,少不得首先就要杀掉镇国将军。镇国将军没了,咱们大周朝就完啦。”
“儿绝对不说。”大长公主认真点头说道。
镇国公府。
华恬自将钟离彻赶走之后,抱着儿子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端宜郡主为人狡猾,说不定此番她是故意构陷钟离彻的。
既然是敌人的计谋,她就得冷静下来仔细分析,想法子反击,而不是和钟离彻闹将起来。
华恬将这句话一连想了三遍,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才思忖解决的法子。
可是她才冷静,老镇国公夫人便带着丫鬟过来了。
她进门来,先是拉着华恬的手嘘寒问暖,说了一箩筐话,这才渐渐收起笑意,神色严肃起来。
“此番辛苦你了。”她叹了口气,“大长公主平日里看着公正明道,但内里却最是霸道。她接连进宫两次,怕是志在必得。”
华恬知道正事来了,便听着,并没有打扰。
老镇国公夫人见华恬认真听着但没有说话,心里咯了一下,继续说道,
“大长公主宠爱端宜郡主,此番她认定了是阿彻破了端宜郡主的身子,肯定会争取到底的。你是阿彻的正室,她容不下你,又要对天下人交代,只怕会使出不正当的手段。”
说着,担忧的目光落在华恬身上。
华恬心中冷笑,她大概猜得到老镇国公夫人是什么意思了。可她要这样兜着圈子说话,她便随她,看她能说出什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