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等刘同寿名声鹊起,他原本打算以此事讨好,帮刘同寿把户籍的事落实了的,有知县和主簿的首肯,别说是落个道籍,就算落个士籍又有何难?
谁想到刘同寿听说之后,却没有立即表态,思考了一阵子后,竟然要他把自己和楚楚入了民籍。黄班头大为惊异,却也不敢多劝,只能按照刘同寿的吩咐做了,心中暗自腹诽不提。
谁想到这安排竟是个伏笔!在这个关键时刻,起了力挽狂澜的作用!
这一刻,黄班头心中的景仰直如滔滔江水一般,不用说,小仙师神机妙算,早就算到有此一劫,所以才提前做了布置啊!
刘同寿得意洋洋,摆出了一副‘我是黑户我自豪’的表情;他的证人更是知法犯法,一脸的有荣与焉;其他上虞人更是长吁了口气,目光中尽是崇拜之情……这情景分外的和谐,同时也不怎么着调,至少从情理上来说是这样的。
邵时雍指着刘同寿,一连串的质问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道士,为什么还整天穿着道袍?现在更是穿着法袍招摇过市!还让别人叫你小仙师,平时更是常以贫道自称?你若不是道士,那就是骗子,一样可以入你的罪!”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语无伦次,说到后面,却是越来越流畅。
刘同寿撇撇嘴,鄙夷道:“真没见识。谁规定的不是道士就不能穿道袍?别人不提,皇上好像就很喜欢穿道袍吧?听说他还鼓励嫔妃们穿这个呢,邵道长,难道你在质疑皇上吗?至于小仙师什么的,原本也不是我让别人这么叫的啊?不信你问问……”
他倒也不是强词夺理。道袍确实可以随便穿,不光是嘉靖,很多士大夫也喜欢这调调,大概是因为这玩意穿起来比较方便,属于休闲服的范畴。
“小仙师说的对,没人让咱们这么叫,是大伙儿尊敬小仙师,所以才这么叫的!”
“没错!”
应声如cháo。
“可你自称贫道总不会错!”邵时雍犹自争辩着。
“那是我悼念先师的一种方式,你也知道,先师已经成仙了,不能在凡间现形,要施展法术,就需要一个载体……哦,就是神上身,你懂的。”刘同寿应答如流。
“好,好,好!”邵时雍怒极反笑,“你既然不是道士,那针对道家的敕封,你总不能接了吧?否则就是欺君之罪!”
刘同寿法相庄严:“只要心中有道,修持向道,就是道士,有没有那张纸,很重要吗?”
“哈,你承认自己是道士了?那……”邵时雍再次举起了那方金印。
刘同寿肃容道:“不然,贫道未入道籍,不受你那印信的管辖。”
“可是……”
“贫道心中有道,身却非道,向道并不代表要出家,出家未必就是得道之人……正所谓白马非马,贫道非道,你懂了吗?”刘同寿把公孙龙那套诡辩之术给拿出来了,一下就把邵时雍给绕迷糊了。
公孙龙是诸子百家中名家的代表人物,一向以诡辩著称,最擅长的就是论证所谓名与实、是与非、有与无这些逻辑关系问题。
名家的诡辩之道,全然不符合儒家圣贤至上的理念,讲究清静无为的道家也不喜欢,倒是外来的佛家对其很是看重,将其纳入了禅宗的辩难范畴。
若是个禅宗高僧在此,也许还能跟刘同寿辩上几句,但邵时雍就只能是抓瞎了。在刘同寿绕口令一般的反驳声中,他只能有气无力的重复着那两个问题,全然不复先前之势。
“不用跟他废话,既然是个假道士,却以道士的身份招摇,甚至名传皇宫大内,他就是欺君犯上!左右听令,速速上前,与本官将其拿下正法,本官乃是当朝御史,浙江巡按!代天巡狩,谁敢不尊?”
谢兰心知,再斗下去不是个了局,小道士的手段层出不穷,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埋伏在后面?破局之道,唯有以力破巧,所以他一声暴喝,指挥着众随从就往前闯,哪怕是就此激起民乱,他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们事先商议出的最后一招,也是破釜沉舟的一招!
反正出事之后,双方各执一词,朝中的舆论肯定是偏向他的,这也算是富贵险中求了。
他这边摆出了不讲理的架势,上虞百姓自然不肯依从,众人排成了人墙,挡在刘同寿身前,半步也不肯退让。
刘同寿也吃了一惊,他确实没想到谢兰会行险一搏,并成功的激起了民愤。愤怒可以增强力量,同时也会削弱人的理智,他暗中布置的那些托儿再起不到引导的作用,局势眼见着就失控了。
“上,擒杀逆贼者,重重有赏!”谢兰等人也是有备而来,随从们亮出了铁尺、木棍等武器,更有人直接拔出了长刀。
“保卫小仙师,不能让这些恶棍得逞!”百姓们手挽手的站在一起,齐声怒吼。
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西门方向,一阵马蹄声响,如chun雷般擂动,滚滚而来,伴之而来的还有数声长啸,声震长街。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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