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眉梢微微挑起,又放落。那个笑就这样逸了出来,在空中旋了旋放得很开地在内室回荡起来。
我不敢置信地瞧着他。瞧着他随手取来一个竹墩,才一恍神,那竹墩正入我手中,他摸了摸我的头,“这么晚了,找到竹墩去睡觉吧。”
我咽下一口口水,瞧了瞧书案上迎风夭摆的书页,大胆到了如此地步,“你要是不睡,我也不睡。”
他深深的眸子里浴过一丝纷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看不清楚,那精致的眉眼像是云做的画,遗落在这一世的仙。我开始回味我刚刚说的话,那是什么意思,怎么跟睡觉这回事扯上的。我一定是脸红了,倏的转过身,想要夺路而逃。却浑然忘记,自己刚刚放落的竹墩一下子绊了上去,心里想着,这下是完了,这样压上去,不会把竹墩压扁吧。不想,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斑竹束腰墩,悄然换过成了颉利,如此姿势不变压落下去,后果真的是可想而不可知。
不过一躯的高度当然难以于旷日持久中跌去,也做不到天荒地老。一下子覆上去,芸香从容潜入鼻息,很快不能加以分辨其它味道,比如血腥。我昨天就曾摘花时给花叶刺破手指,流了些血,实在不得不想到今日有此一跌可能也要闹出个伤口,但胜在可聊做怀念。万万想不到,世上之事,何难拘泥复制前情,于是故事是新故事,前情是旧前情,四目相对,鼻息可嗅。要是他觉得我是粉香可嗅,吐气如兰就好了,但刚刚,我脑海闪念出刚刚,刚刚真的是不堪回首,就在刚刚我先发抖,后出汗,还由于过于吃惊流出一点口水。
只是我目过的剪影里,初见端倪的只是颉利柔软的笑意,他从来都是一个善于笑的家伙,然而最奇怪的是每一个笑都不会重蹈覆辙于之前的任一种。但是这个笑却是这般熟悉,似乎一直留存在我的记忆里,一直在等侍真正的我来寻回这样的记忆。
但是记忆太长真是太长,它站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一下子就被我拎了出来,发出闪闪的光。我们就这样寂着,我还注意这样有点不妥,在他身上动了动,那个意思具体来讲是想坐起来,也不是要坐起来,而是……
他脸上的表情奇怪极了,僵了一下,同他从来游刃有余的表情相去万里,他说,“不要动。”然后表情很痛苦。
当他果断翩然而起时,我亦被扶正,这个起承转合都是如此的不清不楚。我觉得颉利的脸也有一点薄薄的红意还想着要研究一小小下,终于被他连推带拉给弄到了门外,束腰墩又一次从他的手中交到我的手中。他略略瞧了我一眼,很艰难地关上了门,我当时就觉出了这束腰墩的好处,因为颉利对它竟是这样的难舍难分。
我把束腰墩放在床上,仔细搂着它,连同着打量它,颉利如玉的脸庞就从那束腰处缓缓升出来。
他的目光那般悠长深远,从他眸中映出江山多娇的起伏,曲曲折折,回桓处是山歌映霞,江水流觞,绿茵如毯,花簇如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