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泄气。
何公子眼睁睁瞧着,我折腾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他拉着我的手,穿过一重假山,来到一间怡雅的小轩。
我正琢磨着,这是何人的书房,他已经递过一管蘸饱了墨的笔,又铺开宣纸,向我道,“姑娘是要写字,用笔和纸吧,写在地上,着实不易认出。”
我看着他鼓励的目光,抱着那只大笔,哆哆嗦嗦下笔,深觉,这只笔,反不如那枝花骨好用些。而我写出的字,就更加的不入眼。
我尽量长话短说,化繁为简,还是用了几大篇,才勉强将事情说清。颤颤巍巍递到何公子手中,请他过目。
他看得仔细,其实是我画抹天宫。一个字,看入眼时,竟像是栩栩如生的八个字,何公子少不得要费上一些思量。
怪只怪,我从前不能有此远见,从不认为读书写字,是人生中什么有用的大事。反而觉得,它是一件只有吃饱喝足了没事可做,实在无聊时,才适宜搞的趣味。而如今,又要以这单薄的趣味,改变多舛的命运,确实是寡不敌众。
于是乎,我光明正大写给他的这些个东西,其实走的是遮遮掩掩的不明路线。这个倒霉公子看得都快哭了。
从前,颉利同我说,晋人陆机,给他的友人写过一封信,可信的内容,旁人却识不出。当时我大受蒙蔽,觉得陆机这个人很仙人,他的事迹堪称仙迹。听闻众人对他和他的那封信,都很是追捧,就更加觉得他为人是件孤品,很独一无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典范,从此以后,也必将孤品下去。
而短短的几个月后的今日,我与陆机的可比之处,就在于,我写满了五大篇,何公子读得艰难困苦,却仍是一副不改初衷的爱读模样。这是不是说,我与陆机的关系,从之前的天上人间,已经突飞猛进到了天上天上。
最后,是我深觉疲倦,自知陪读,也是无用,不过是,多熬一副眼神罢了,知趣地,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睁开眼,窗外已是牡丹簇,晓风残月,何公子仍在秉烛夜读。我素知,唐人的公子爱读书,时有五岁童子,便耻不闻诗书笔墨之说,却不知,这个初衷一但树立,便是要一生一切地不改其志。感想林林总总,唯只一个鲜明突出,三更灯,五更鸡,“公子你读到哪一页了。”
我对出这个口形,颇有些忐忑,不是存心扰他清读,只是觉得,天亮迫在眉睫,他最好读通全文,速速救我于水火。
何公子拾起目光,似乎有些恍惚,又闭眼,甩了一下头,方才有些清明神态。但脸上,是比之于我,还要密集的忐忑,道出几个字来,“说来惭愧,还不曾读满一页。”我情绪一时辗转难平,得知进度如此聊胜于无,也是无可奈何。
小头目踢开房门,正在这个时刻。场面倏然阒寂,他看了看何公子,又看了看我,再看看我身上披的何公子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