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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又揉揉眉心,这才慢慢侧首望了过去,“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槿怕他是又头疼了,没有答话,反倒问道:“你可还好?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贺重凌莞尔,说道:“没事。好多了。刚刚可有受难为?你与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元槿便将刚才的事情尽数与他说了,巨细无遗。

    贺重凌刚刚松开的眉心复又慢慢蹙起。

    “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元槿老老实实答道:“我去了后,他们反反复复也就这些话罢了。”

    “不对。那些人既是想拖你下水,必然还有后招。”

    贺重凌猛地坐直了身子。因着用力过大,倒抽一口凉气。

    他看元槿紧张地站起身来,赶忙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不要紧。而后说道:“今日或者近日还发生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你尽数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放过。”

    元槿抿了抿唇,有些踌躇。

    贺重凌舍身救她,她是很信任贺重凌的。

    只不过那事儿也不知道蔺君泓是从何知晓的,方便不方便告诉贺重凌。

    贺重凌见她犹豫,便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件事和你的牵扯不够大。他们定然还有别的招数让你更深地牵连其中。”

    看她神色一紧,他继而又道:“知道了他们的做法,方能猜出他们的后招。我们若是可以提前做准备,必然能够以奇致胜。”

    元槿终是被他说动了。

    “其实,今日还真有那么一件事。”

    元槿说着,抬眼看看蔺君泓,有些拿不定主意,蔺君泓肯不肯告诉贺重凌。

    蔺君泓看她神色,知晓她想讲的是什么内容,便道:“你但说无妨。”

    元槿记起来蔺君泓和贺重凌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什么话都能坦然说出。不禁暗叹自己太过多虑。

    如今没了顾虑,她就将之前蔺君泓与她说的邹元桢和杜之逸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了。

    蔺君泓望着她和贺重凌侃侃而谈,神色有些凝重。

    小丫头性子谨慎。

    若非十分可信之人,她不会将这些隐秘之事尽数告知。

    可是刚才,她分明是想告诉贺重凌的,不过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所以来问他的意见。

    是什么让她如此信任贺重凌?

    而且,她好像很担忧贺重凌的伤势……

    蔺君泓看看贺重凌,又看看元槿,忽地问道:“槿儿,贺大人这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元槿正把那事儿说到一半呢,没防备他忽然问她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与蔺君泓细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差点脱口而出道明真相。

    幸好脑中一丝清明提醒她,贺重凌不愿让人知道。

    元槿这才忍了忍,没有立刻说出来。

    不过,已经愣在了当场。

    蔺君泓凤眸微眯,抬指轻叩桌案,转眼望向贺重凌。

    贺重凌淡淡说道:“我受了伤,你却问她,岂不可笑?她死活答不出也是正常。”

    简简单单两句,既是说明了事情和元槿无关,也将刚才元槿听到蔺君泓问话后那一瞬的怔愣给顺便解释了。

    蔺君泓指尖微滞,顿觉自己好似太过多心。

    哂然一笑后,就也作罢。

    贺重凌将元槿的话听完之后,前后仔细地捋了一遍,忽地说道:“你说,你今日去灶台那边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那个堂姐,还有那个太子府的人?”

    “是。”

    元槿相信繁盛断然不会骗他,故而十分肯定地答了。又道:“只不过我没有看到他们,也没和他们打招呼。”

    “可否有人能够证明,你那个堂姐宁死也不会听你的话?”

    元槿被他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惊住了。

    仔细想了想,她说道:“家里人都知道我和她不和,平时见了面连个招呼都懒得打。不过,也不至于到了宁死也不肯听我话的地步。”

    邹元桢那人,给了足够大的利益和足够多的诱惑,无论是谁,应当都能支使得动她吧!

    贺重凌缓缓摇头,“家人不成。无法成为足够证据。还有别的吗?”

    元槿绞尽脑汁,想不起来。

    只因这个问题太飘渺了,她根本找不出着力的点。

    蔺君泓看出了她的无措,转向贺重凌:“为何这么问。”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两件事,原本就是一件。”

    贺重凌拧眉细思,“太子说,太子府的一个重要的人被槿儿的堂姐带走了。而后,便是槿儿‘在材料上做手脚’害死了两个人。偏偏槿儿‘做手脚’的材料所用的那个地方,太子府的人和槿儿的堂姐都出现过。他们还特意强调了,是槿儿为那两个人的离去开了方便之路。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想——”

    贺重凌猛地抬头,目光清冽。

    “槿儿‘做手脚’的事情被太子府的那个人发现了。而后槿儿指使堂姐带走了那个人,借以掩饰自己‘在材料上做手脚’的‘真相’?”

    元槿没料到他竟然把这两件事串到了一起,登时愣住了。

    蔺君泓沉吟半晌,颔首道:“若是如此,尽快寻到他们才是正理。”

    “若是能寻到,自然是好。怕只怕想寻都寻不到了。”

    贺重凌摇头喟叹道:“若能证明那堂姐不可能听命于槿儿,或许也能成。”

    蔺君泓点点头,扬声唤来了四卫。

    他低声吩咐了繁武和繁英几句。

    两人神色一凛,急急地领命而去。

    贺重凌伤势虽好了大半,但终究没有痊愈。

    元槿怕他思虑过甚会影响恢复,眼看这事儿已经有了端倪,就没继续在他这里多逗留。

    谢过贺重凌后,她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就拉着蔺君泓离开了。

    两人一同回到了蔺君泓处理事务的那间屋子的时候,还没走到门边,便远远地看到了一群人正聚在那里。

    分明穿着刑部的衙役服饰。

    元槿深吸口气,紧紧握住蔺君泓的手。

    蔺君泓抚了抚她头顶的发,示意她不必如此紧张。

    两人这便相携着往里行去。

    看到屋里等着的人后,蔺君泓倒是真的有些意外。

    窦尚书?

    蔺君泓之前想过了或许见到的会是他。

    可是窦尚书平日里表现得十分刚直不阿,看上去不属于任何一派,也不听命于任何人。

    所以蔺君泓又否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如今答案揭晓,蔺君泓心里还是不免升起了一丝疑惑。

    既是参与到这个事件中,就定然不会是完全干净的人。

    窦尚书是陆大学士的门生。

    而太子妃,是陆大学士的孙女。

    这样看来,他或许是和太子府里牵连颇深。

    不过……

    陆大学士的女儿是当今皇后。

    窦尚书又是禁卫军统领刘统领的妻舅。

    刘统领是皇上的心腹。

    这样想来,窦尚书又像是皇上的人。

    那么,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太子还是皇上?

    百般思绪在蔺君泓的心里划过。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点点头,“窦尚书。您怎么来了。”

    窦尚书是个气度儒雅的中年男子。蓄了长髯,负手而立,看着颇有几分风度。

    “这事儿原本不该我管。只是宗人府听命于端王爷,而大理寺有个左少卿贺大人。所以这事儿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宗人府本也处理寻常的宗室事务。

    但是,一旦与大理寺还有刑部相提并论的时候,那宗人府的用途应该就是处理皇族宗室的案件问题了。

    窦尚书这话里的意思,已经极其明显。

    蔺君泓恍若未闻,神色不动。

    窦尚书语气有些歉然地说完,并未朝向蔺君泓,反而转眸一看望向元槿,含笑道:“端王妃今日可是安好?”

    元槿也有五六分猜到了他的来意。

    看他主动和自己搭话,元槿心里一紧,语气很是平静地答道:“尚可。”

    虽然神色和话语都十分疏离,但,她是王妃,而他不过是个尚书,这样倒是正常。

    更何况,往日里她和这些官员相对的时候,也是这般的语气,这般的神色。

    窦尚书细细看了她几眼,未从元槿这里发现一点端倪。

    暗道这事儿或许王妃并不知晓,他便与蔺君泓道:“王妃牵扯到一些事情当中,我需得请了王妃去刑部一问。还望王爷不要介意。”

    太平镇和榆安县安置百姓后已经没了多余的地方。

    刑部和其他几个重要的衙门,便暂时设在了临近的另一个镇上。

    窦尚书说请元槿到刑部一问,说的就是去往那处。

    “你都要将我家娘子带走了,还指望我不介意?窦尚书这话忒得可笑。”

    蔺君泓冷嗤一声,跨了半步走到元槿身前,挡在了窦尚书和元槿之间。这才问道:“不知窦尚书说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打了个手势。

    繁盛繁兴闪身而入,一左一右地护在了蔺君泓和元槿的身边。

    四卫的功夫出奇的高。

    刑部众人都有些忌惮,不自觉地就想去摸腰间挂着的武器。被窦尚书轻轻的一个摇头给止住了。

    “看来这事儿不和王爷说个明白,王爷怕是不会同意。”

    窦尚书捋须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叹道:“有人说王妃在做灶台的材料上弄虚作假。拿走了好的换成了最次等的。结果造成两人亡故。这桩案子交到了刑部的手里。”

    “这话倒是好笑。”

    蔺君泓口中说着“好笑”二字,脸色却极其的冷,半点笑意也不带,“只凭着‘有人说’,你们居然就堂而皇之来抓人了?你们当我端王府是什么地方!”

    “若真的空口无凭,那自然是不能够这般做。”

    窦尚书说道:“其实我们还有两个人证。只是其中一个被王妃的堂姐带走了,暂时未曾寻到。另一个还在刑部等候王妃的到来。”

    听他这样说起邹元桢和杜之逸,元槿就知道,贺重凌猜对了——仅仅凭着她讲述的两件事情。

    他们果真是用邹元桢和杜之逸来进一步坐实她的罪名!

    虽不知那第二个证人是谁,虽不是完全一样,却当真是八.九不离十!

    元槿被人诬蔑,怒从心头起。想要开口驳斥,手腕一紧,已经被蔺君泓用力握住。

    如今元槿已经想明白了,她这件事情,不单单是案子。根本就是和政治利益有关。

    政事上,她不懂,却也不能拖了蔺君泓的后腿。

    于是元槿按捺住心里的愤怒,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听了窦尚书的话后,蔺君泓神色不动,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窦尚书斟酌了下,朝着元槿微一揖礼,“那就麻烦端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

    突然,变故陡升。

    空中忽地亮光闪过,而后,地上多了几缕长须。

    窦尚书怔了一瞬方才反应过来。摸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登时大骇。

    他抬手指着蔺君泓,震惊地道:“你、你……”

    “既然知道会麻烦到我娘子,何必再提那‘走一趟’的混话来。”

    蔺君泓手里十分随意地抛着尺多长的短剑,懒懒地勾唇一笑。

    他微微侧身,将对着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您请吧。好走。不送。”

    窦尚书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深吸口气,咬着牙说道:“这案子和端王妃终究是脱不开干系。所以还得让王妃去刑部……”

    “刑部?去刑部的哪里?审案的大堂还是牢狱?”

    好半晌,都没有回答。

    蔺君泓向前探身,用短剑的剑刃敲了敲窦尚书的脸颊,“说。是去哪里。”

    窦尚书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咬着牙没回答。

    “进牢狱。”

    蔺君泓了然地点点头。

    他这话说的十分平静,十分肯定。

    刑部众人刚松了口气,忽然,屋中猛地响起砰地一声巨响。

    木屑骤然飞射四溅,崩到了他们的眼前,身上。刺入他们□□的肌肤当中。

    有人捂着脸叫,有人握着手喊疼。

    竟是蔺君泓一脚踹碎了眼前木椅。

    整张木椅碎裂成屑,再无一块完整,只余飞溅的碎末。

    窦尚书按着脖颈上划出的伤处,稍稍试了下深度,惊恐地发现,若再深上一点点,就要刺破他颈上的血脉了。

    那样的话,他必然血流如注快速死去。

    “她是端王府的女主人,我蔺君泓之妻!不是任你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闲杂人!我平日里倾尽全力护着她,舍不得她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你们却巴巴地跑来告诉我,想让她进牢狱?你们哪儿来的胆子!”

    蔺君泓目光森然,扬声怒叱。

    所有人噤若寒蝉。连呼痛都不敢了。

    蔺君泓凤眸半眯,清冷视线慢慢挪移,凛冽地划过每个人的脸上,宛若利刃。

    刺得每个人从心底泛起了恐惧,全身发寒,忍不住战栗发抖。

    窦尚书也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既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好好守着。必留她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蔺君泓双目凝霜,满含煞气,冷冷一笑。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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