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牢房里弥漫。
李密似乎没有看见寨主驾到,闭目养神。两军交战。先发者制人,两舌交战,先开口者劣之。望着一动不动的李密,翟让终于沉不住气。咽了咽喉咙里的唾沫,一开口就说出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说我可以救天下,这是真的吗?”翟让不问如何救天下,却在怀疑救天下的可行性,足见此人缺乏自信,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优秀的领袖,但也许正是我要找的人。李密睁开眼,望向翟让,一字一顿的说出下面的话,像铁锤击打钉子一样将这些话钉进翟让的内心:“刘备,项羽都出身平民,但最后都成为了帝王,现在隋帝昏庸,民怨沸腾,隋朝的精兵折损在辽东,又跟突厥反面,隋朝皇帝竟然还跑到扬州去了,这正是当年刘项奋起的情景!”“以足下的雄才伟略,士马精锐,席卷二京,诛灭暴虐,隋氏不足亡也!”至此,李密收腹,沉气,说完收工。
再渺小的心灵也经不起这样的鼓舞。要是让李密对着武大郞说上一通,我敢保证,武大兄肯定抄着菜刀直接杀到西门大药房去。翟让双眼放出了光芒,急切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李密站了起来,掸掉身上的尘土:“第一步,先把我放出来!”
不久后,李密离开瓦岗,大步向山下走去。他不再是流浪人士,他已经是瓦岗的一员,此次下山算出差,有出差补助,自然,也有出差任务。李密是去拉队伍的。凭着这些年在各地义军打下的关系,很快,李密就拉来了大大小小的人马。翟让同志很高兴,队伍壮大了,实力加强了,瓦岗的前途一片光明。
从这一点看,翟让同志连晁盖的智商都没达到。晁老大看到宋老二天天往梁山上领新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翟让乐呵呵的,完全没想到一个问题。这些新来的兵马虽然属于瓦岗,但更准确的描述,这应该是李密的嫡系。从这一天开始,瓦岗寨就有了派系之分,翟让系跟李密系。
翟让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在他看来,李密是我的兵,李密的兵自然也是我的兵,在这一指导思想下,翟让没有给李密提高待遇,坐椅朝前移二位的想法。此时,要是瓦岗开大会,进了聚义大厅后,李密估计也就自觉地在最后面找一椅子安慰一下屁股。
想当年宋江上山,晁盖哭着喊着要让出头把交椅,而翟让如此不上道,只好上点手段了。翟让最近有点烦。这是幸福的烦恼,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李密说的理想已经有了实现的可能,但翟让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点不敢相信这一切。最后。他决定找一个人来问一下。被请来参谋的是他的军师,姓贾名雄,此人通晓阴阳占卜。
古时出门办事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要看一下黄历,打仗是朝东还是朝西要咨询专业人士,贾雄因为这项绝活成为翟让的心腹。“李密说的靠谱吗?”翟让问道。贾大师掐起手指算了算,然后露出喜悦的表情:“吉不可言。”“怎么说?”“李密所说的一定能成!但。。。”
贾雄拖长了声调。正如钓者放长了渔线,就等鱼儿咬钩。翟让一口咬住了鱼饵。“但什么?”“如果您自立为王未必能成,要是拥立此人,事情一定能办成。”
自己给李密腾位子?!这就是骗小孩了,翟让自觉尊严受到了屈辱。马上愤然反问:“李密要是像你说的这样牛,他应该自立,何必来投靠我?”贾雄不慌不忙抛出了他的解释:“这是有原因的,将军姓翟,泽也,而李密位蒲山公,蒲要是没泽就无法生长,所以他要依靠将军。”
这也行?!诸位博古通今。对这种蒲泽配,猪毛配之类的说法应该不陌生,谁信谁就天真了。在山头。只有一种真理,就是一山不容两虎。翟老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妥了,妥了原来对方还是离不开我啊。翟让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修复,他马上赞同贾雄的说法。
上山之前,翟让是一名法曹,应该也是读过书的。也不知道那些年书都读到那里去了,难怪法曹当到了牢里。又混到了山上。大家应该猜得到,贾雄早已经被收买。成为了李密的人。而读过水浒传的对这一幕会很熟悉,这跟梁山上的那些事儿太像了。当年晁盖也有个能掐会算的参谋吴用,而等宋江上山之后,吴用就成了宋江的人。
第二把交椅虽然还暂时轮不上李密,但他总算有了发言权。李密很快就提了一条建议,他告诉翟让,现在兵马多了,粮食供给是大问题,要是还像以前一样抢掠是行不通的,应该就近攻打荥阳郡,夺取那里的粮仓,建立永久基地。这是一个合理化的建议。翟让大喜。果然泽生蒲,蒲润泽。一合作就将瓦岗带上一个新的台阶。
翟让大力表扬了李密的计划,并当场拍板马上行动。李密告退,在转身那一刻,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笑容。翟让自然没有想到,攻打荥阳,不过是李密宏大计划里的第一环,目地不仅仅是夺取粮食那么简单。
真正的目地,李密是绝不会告诉翟让的。瓦岗聚义必须战胜的对手隋大业十二年(616),荥阳瓦岗大军旗开得胜,连下荥阳郡数县,直接攻到了荥阳郡内,可很快,翟让就急得跳脚。翟让叫来了李密,急冲冲说道:“不能再待在荥阳了,我们马上撤回瓦岗。”说完之后,翟让却发现李密并没有半点的惊慌,屁股也不动窝,只是笑咪咪得看着他。
这小子大概是搞不清状况吧。翟让提高声调,几乎是吼着说出了那个名字:“张须陀就要杀过来了。”能让翟头领惊慌失态自然不是等闲人物。
在那些年,对起义军来说,张须陀的名字就像童话故事里经常用来吓唬小孩的狼,具有极大的震摄力。张须陀,弘农阌乡人(杨玄感老乡),少年从军,征战南北,在残酷的沙场之上练就了一身杀敌的本领。
第一个领会到张须陀可怕的是起义首倡者兼《无向辽东浪死歌》的填词做曲者王薄。王薄是个好的宣传人才,一首歌谣就鼓动得天下人反,但他选错了造反的地方。王薄是齐郡邹平人,造反靠乡亲,王薄就在家门口拉起了武装。拉起队伍后,也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觉悟,经常领着队伍席卷郡地,终于惹毛了齐郡的郡丞。
郡丞不是一郡之长,属郡守助理,但就实际情况来看,这个助理可比郡守要猛得多。郡丞正是张须陀。有一次,王薄照常出动,攻打攻打乡政府,抄抄大地主的家,一路扫来,连战连捷。
不久后,王薄来到泰山脚下。眼前就是丛林,到了这时,王薄已经断定这一次出击算圆满结束了。架锅做饭,吃完饭,如果时间允许,搞搞泰山一日游就可以抄近路回老巢长白山了。饮烟升起的时候,张须陀的部队已经渐渐靠近。
张须陀已经跟踪王薄很久了,一直以来,王薄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要逮住他们不容易,但现在这群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放松了警惕。生米已经做成熟饭,营中充斥着米饭的香味,与时同时,齐郡的官兵出现在营外。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灵官般的壮汉,此人挥枪袭来的模样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义兵的恶梦。张须陀的突然袭击取得了奇效。
王薄同志丢铠弃甲,狼狈逃走。脱离战场后,王薄收集散兵,渡过济水,准备回家,这一次他是认栽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现在抢官府打土豪的东西都丢了,事情也算扯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