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会对赵匡胤如此信任,除了赵匡胤是柴荣一手提拔起来这个因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匡胤不是那种在禁军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上面还有李重进和张永德。就是有人造反也轮不到他。柴荣这种考虑不能说没有道理,只是这种情况在他死后就立刻变了过来。
柴荣死前,将张永德从殿前都点检的位子上撤了下来,转由赵匡胤接任,这就使赵匡胤一下子成了禁军中的头号人物。
此前禁军中的两大巨头,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被柴荣派往了扬州,已经远离了京城。
殿前军都点检张永德。被柴荣“落军职,加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实际上就是靠边站了。在禁军的两大系统中,殿前司以都点检赵匡胤为首,此前空缺的副点检由慕容彦钊继任。
慕容彦钊跟赵匡胤一样,都是夹马营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跟赵匡胤熟识,因年长几岁,赵匡胤对他一向以兄礼事之,可见关系之近。
接替赵匡胤殿前都指挥使的是石守信和升任殿前都虞候的王审琦。都是“义社十兄弟”里面的哥们儿,是赵匡胤势力圈子里面的最核心人物。也就是说,整个殿前司都已被赵匡胤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了。
再看一下侍卫司系统。侍卫亲军的都指挥使李重进。远在扬州,无力插手京城事务。都虞候韩令坤,也是从夹马营出来的孩子,从小就跟赵匡胤一起逃学、旷课、喝酒、赌博、打架,是赵匡胤的死党,不用去说他。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高怀德和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张令铎,都是赵匡胤的好友,而且在一年之后又都与他结成了亲家,可见关系之近。也可以算作是赵匡胤的人。
只剩下一个侍卫亲军的副都指挥使韩通,跟赵匡胤没有什么关系。但在京城禁军九大巨头中,有八个已经抱成了一团。惟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孤,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在这种情况下,赵匡胤夺取皇位的硬件条件都已具备,只是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主观意愿。对于这一问题,似乎也没有必要去做过多讨论。五代本来就是一个秩序混乱的时代,政变频发多如牛毛,后晋军阀安重荣就曾一针见血地指出:“今世天子,兵强马壮则为之耳!”这在当时属于是主流观点,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赵匡胤也不是另类,既然掌握了这么有利的条件,又怎能对唾手可得的皇位无动于衷?
经过半年左右的部署,赵匡胤觉得一切条件都已具备,是到了发动政变的最有利时机,于是便正式展开了行动。后周显德七年(960年)正月初一,年仅七岁的小皇帝柴宗训,像个小大人儿一样,端坐在金銮宝殿上接受满朝文武百官的朝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接到从镇、定二州同时发来的紧急军情奏报,称辽国大军伙同北汉联合入侵,目前河北一带情况紧急,请朝廷火速派兵增援。
此时柴宗训刚满七岁,朝中大权都掌握在宰相范质、王溥和枢密使魏仁浦手里。这三人不知这是赵匡胤和赵普等人合谋定出的计策,见军情紧急,就顺理成章地命赵匡胤带大军出征御敌,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周的灭亡。此时赵匡胤在朝中独掌军队大权的事情已是人所尽知,再加上当年郭威就是打着边防“有警”的幌子出征,又在途中发动政变夺取皇位的。所以朝廷命赵匡胤率军出征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内外顿时流言四起,纷纷传言“出征之日,当立点检为天子”。一时间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带着家眷躲出城外避难。
这种恐慌的情绪甚至传染到了赵匡胤的身上,因为虽然在此事之前,他跟手下的几个骨干分子,经过一番精密分析、反复论证之后,已经得出了这次政变一定能取得成功的结论。但是这件事情毕竟太大了,成则化家为国,从此君临天下,若是一旦事败,免不了要落得个满门被灭,还要遗臭万年的下场。可以说一半是海水,另一半是火焰,这里面差距实在不啻于天壤之别。
就在当天晚上,赵匡胤带着这种揣揣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家中,正好看见他的妹妹在厨房做饭。人在精神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总是想找个人聊上几句。所以尽管赵匡胤明知道跟自己的妹妹谈这种军国大事毫无用处,但是仍忍不住走了过去,开口说道:“朝廷命我率军出征,可百姓纷纷传言我要做天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哪知道他的妹妹也早已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所以听赵匡胤说完之后,立刻抄起擀面杖堵在门口,铁青着脸对他大声说道:“男子汉做大事,想做就去做好了,回家说出来吓唬女人吗?”
赵匡胤遭了这么一顿抢白,一下子醒悟过来,想着自己也是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大人物了,怎么事到临头,连个女人都不如,于是便不再犹豫,静下心来,坐等事情的进一步变化。
正月二日,殿前副点检慕容彦钊率先遣部队从京城出发。正月初三,赵匡胤也亲率大军出征,他刚走出城外,京城百姓们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纷纷议论他这一走,肯定是要回来做天子的。
赵匡胤带着大军晃晃悠悠走了一天,到达了开封东北四十里的陈桥驿。也就在这时,军中专门观测星象的军校苗训就一把拉住赵匡胤的侍从楚昭辅,手指天上大声喊道:“快看,天上出现了两个日头。”
楚昭辅看完也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嗯,不但有,而且还正在打架!”他们两个这一番做作,顿时引来一群人的围观,这些人也都跟着起哄,纷纷说道:“一日剋一日,这是上天早就安排好的。”这一来,这则消息便迅速在军中蔓延出去,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当天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自然现象,也就预示了即将发生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