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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菲看着神情激动的图雅太后,她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表情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该听图雅太后的话,还是继续和拉美西斯赌气,什么事都丢开不管。
“我知道现下你和拉美西斯之间有一些小矛盾,不过我坚信这是可以解决的。”见那菲沉默半晌没有说话,图雅开口继续劝说那菲,“拉美西斯很受女人们的欢迎,如果不是他钦定让你当最高女祭司,并且民众也心服口服的话,你早就被踢下去了——唉,朵兰特对她的王兄一直念念不忘,我得趁早把她嫁出去了!”
想起朵兰特那个大嗓门又霸道的公主,那菲陷入了沉思——除了朵兰特,这王宫中还有几百名女子日夜盼着拉美西斯的提拔和宠幸,自己虽是被拉美西斯摆了几道,但占着最高位却无所作为,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想到这里,那菲觉得有些惭愧。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塞提好些年了。”图雅拉住那菲的手,她看着年轻而富有朝气的那菲,语气放缓,话语中充满着对往昔甜蜜的追忆以及对那菲的羡慕,“虽然当王室的大王后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很多时候在国家大事和个人情感之间不得不以国家为重,但我从不后悔能够陪伴在塞提的身边并为他生儿育女,塞提已经离开了,我一直在思念着他,但是却永远都见不到了。那菲儿,你和我是不同的——我知道你对拉美西斯的感情就犹如我对塞提的一样;趁着现在还能和你所爱的人在一起,不要犹豫,抓紧一切时间吧!”
那菲默然地看着深爱并始终思念着逝去丈夫的图雅太后,她的言传身教给了那菲巨大的冲击,那菲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回家,不能抛弃所谓的高贵身份,但这些和她不能停止对拉美西斯的爱恋和思念相比,已经无关紧要了。
“感谢太后的启发,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那菲站起身来,向能推心置腹与她说话的图雅太后行礼表示感谢,“不管拉美西斯对哦是怎样的态度,我都不会忘记尽我自己的能力,做好我分内的事情。”
“很好。”图雅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经历了沧桑但仍锐利无比的眼眸盯着那菲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掏出了一小瓶东西递给那菲,“真正将自己的职责履行到位是一件非常辛苦且困难的事情,这是王宫中最权威的御医配制的提神药水,我这十几年都是靠着它才能完美地履行职责,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希望它能对你有所助益。”
那菲接过图雅手中的药水,看到瓶身上刻着“提神”的象形文字,她点头谢道:“谢谢太后,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4、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菲开始真正履行起最高女祭司——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王后,所应履行的职责。
其实那菲负责的工作与她抵达底比斯之后负责的工作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伊莎的帮助下管理纺织间、农庄、底比斯小学和阿蒙神庙的大小事宜,在西木特的协助下接见大臣和处理奏章文书,伊莎和西木特的帮忙为那菲减轻了许多复杂琐碎的工作,但不知道是心情还是什么原因,那菲总是时不时就感觉到疲惫无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每到这时她就会喝一小口图雅太后送她的提神药水,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重振精神继续工作。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间那菲与西木特合力将底比斯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远在新城的拉美西斯似乎很放心将首都的事情交给那菲,他默默地消失了两个月,吝啬得就连一封信都不肯寄给那菲。
这天清晨,那菲和伊莎步行到了纺织间,去查看新近从大绿海送来的布匹的情况。
那菲和伊莎抵达纺织间的时候,纺织间的女工们正忙着丈量刚刚拿到手的丝绸,见到那菲到来,她们都停下手边的活向那菲行礼。
“你们继续忙吧,不用顾忌我的。”那菲扬了扬手,女工们就回到工作岗位继续忙活去了,那菲随手抓起一块光洁顺滑的丝绸,熟悉的微凉触感让那菲想起拉美西斯送给她的那两身丝衣,一想起两个月没有见到拉美西斯而他音讯全无,苦涩难过的泪水毫无预警地涌上了那菲的眼眶。
“哎呀,那菲儿小姐,这纺织间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回宫去,到花园里散散心去吧!”一直跟在那菲身边的伊莎知道那菲是触景生情了,她赶紧拉着那菲走出了纺织间,带她到繁花盛开的花园中闲逛。
在花园里逛了好一会儿,可那菲难过的心情还是没有平复,伊莎拉着那菲在休息的地方坐下,见四下没人,这才敢小小地“诋毁”拉美西斯:“陛下也真是的,出去那么久都不给那菲儿小姐写封信,害您伤心了!”
“谁
说我伤心了?我只是一时沙尘迷了眼睛,有些不舒服而已。”虽然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但是那菲就是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对拉美西斯的思念,伊莎也不说破,由着她自说自话。
“唉哟,卡莎,我们的运气真好,在花园乱逛也能遇到忙得见不到人的那菲儿!”那菲正在暗自神伤的时候,一句饱含醋意酸溜溜的话响了起来,“只配做牛做马的人,居然也敢偷闲到花园里来?!”
那菲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是伊斯诺弗特,她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华丽的少女,看样貌和身形都和伊莎有些想象,再加上伊斯诺弗特的称呼,那菲能肯定她就是卡莎。
“伊莎,你每天跟着那菲儿忙进忙出的,虽说你天生就是侍女命,不过累坏了身子,我这个姐姐可是会心疼的,经常出来晒晒太阳,很有好处的哦!”卡莎一边走近一边说道,她和那菲不熟,针对的目标是自己的妹妹伊莎。
这是那菲第一次听到卡莎说话,她话中的贬低比伊斯诺弗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能感到坐在身旁的伊莎的身子有些微颤,似乎气得不轻。
以往那菲或许会蹦起来和她们两个唇枪舌战一番,但今天她实在提不起力气和她们斗,那菲瞪了那两个满脸奸笑的女人一眼,“噌”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没料到因为自己突然的动作,一个东西从身上掉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几圈,那菲低头看去,原来是图雅太后给自己的提神药水掉到地上了,她弯腰想捡起来,卡莎却眼疾手快地抢先捡起了药瓶,弯腰顿了一会儿之后,然后才直起身来把药瓶交还到那菲手中。
“谢谢你了,伊莎,我们走!”那菲不客气地夺过药瓶,拉着伊莎往自己住的宫殿走去。
伊斯诺弗特的嘲讽或多或少影响到了那菲的心情,她草草吃过一顿中饭,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想着书房中还有一堆的文书需要批阅,下午还要接见几位大臣,那菲觉得头更晕了,她决定小小地偷下懒,躺在床上睡个午觉以养精蓄锐。
朦朦胧胧的,那菲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迷蒙,纯白悠远又虚无缥缈的烟雾围绕在她的身边,烟里还有一股古怪的焚烧味道,那菲像置身在烟雾迷宫中一样,无处不在的怪味烟雾用尽全力钻进她的眼耳口鼻,那菲抑制不住地用一只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使劲在面前扇动,想努力拨开眼前这一片让人头晕目眩的烟雾。
“那菲儿、那菲儿……”突然一阵忽近忽远的叫声响了起来,像叫魂一样,一声接一声地唤着那菲的名字。
那菲睁大眼睛向声音的源头看去,眼前的白雾渐渐散去,一高一低两个人形出现在她面前,他们纠缠不清的熟悉身影刺痛了那菲的眼睛——出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亲密相拥的拉美西斯和伊斯诺弗特!
那菲还来不及惊呼出声,突然一个紫色的东西就飘到她面前,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菲顺着那团紫色的东西向下看去,她看到了一个烧得正旺的火盆,火盆中已经有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那团紫色的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火盆中,像是点着了某种易燃物一样,原本就鲜红如血的炭火像火蛇一样“滋滋”地烧灼起来,冒出阵阵白烟。
“那菲儿,我很讨厌丝衣,法老陛下也很讨厌丝衣,所以,这些通通不要啰!”伊斯诺弗特依偎在拉美西斯怀中浓妆艳抹的脸上扬着得意的媚笑,手臂一挥,一团紫色的东西又朝着火盆飞了过来。
那菲这才看清眼前飘动的东西,居然是拉美西斯送给她,让她爱若珍宝的紫色丝衣,其余的三块已经在火盆中化为灰烬,眼见最后一块也即将落入火盆,那菲心下一急,不顾肆虐的火蛇的侵袭,伸出手去捞丝衣,抓住之后使劲抖动、拍打已经着火的部分,努力地想将吞噬丝衣的火苗给拍灭。
那菲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最后一块丝衣从火盆中“拯救”了出来,但是因为火势太大,丝衣有一小半已经被烧毁,看着烧过后丝衣边缘焦黑的痕迹,那菲心里一酸,大颗大颗心痛的泪珠涌出了眼眶。
“哎呀!”伊斯诺弗特作势哀叫了一声,她看着那菲心痛难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她扬起戴满了宝石戒指和金手环的手,装模作样地按着自己的胸口,对着拉美西斯发嗲,“陛下,那菲儿刚刚挥动那团垃圾的时候,火星溅到了这儿,好疼啊!”
“是吗?让我看看!”拉美西斯看都不看哭得无比伤心的那菲,径自检查着伊斯诺弗特的伤势,语气一下子由柔转硬,“真的有些泛红,那菲儿,你居然敢伤害伊斯诺弗特,赶紧向她道歉!”
“道歉?!”那菲第一次听到拉美西斯用这么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话,她抬起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看着拉美西斯亲密拥着伊斯诺弗特的模样,胸口再度一阵一阵地疼了起来,但这些还不算什么,伊斯诺弗特胸前一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那菲的注意——伊斯诺弗特佩戴的不是普通的宝石项链,而是那串她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金质安卡!
“你怎么会有安卡?!”那菲逼近几步,大声质问着伊斯诺弗特。
“唉哟,陛下,那菲儿这么凶,人家好害怕啊!”伊斯诺弗特抬手,手指擦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陛下,你快告诉那菲儿,人家脖子上的安卡项链是怎么来的嘛!”
“那菲儿,你给我听好,伊斯诺弗特已经是我的王后了,她是唯一能戴安卡项链的人,你没有资格质问她,我再说一次——你必须立刻向伊斯诺弗特道歉!”拉美西斯紧紧拥住伊斯诺弗特,投向那菲的视线却冰冷得冻人。
“王后?你们结婚了?!”那菲又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她不相信地摇着头,无意识地退了几步,“不可能!拉美西斯,你不久前还向我求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娶了伊斯诺弗特?你是想报复我对不对?”
“报复?哈,我堂堂的法老王从不屑报复这种小人行为!”拉美西斯冷笑几声,大掌挪到了伊斯诺弗特的腹部,看着伊斯诺弗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那菲儿,我从没想过要娶你,只有伊斯诺弗特才是我的王后,更何况她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加倍对她好了……”
“陛下,您真是的……”伊斯诺弗特娇笑着,拉美西斯的爱语让她整张脸涨得通红。
那菲木然地看着拉美西斯和伊斯诺弗特两个人打情骂俏,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她觉得自己坠入了一阵拨不开也走不出的迷雾之中,拉美西斯的绝情和伊斯诺弗特的炫耀刺痛了心底最敏感的神经,那菲只觉得好混乱,好想尖叫发泄,可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动弹,更不用说反抗了……
“那菲儿小姐,快醒醒!”突然一个人大力地摇晃着那菲,要她赶快醒过来,“法老陛下回来了!”
听到拉美西斯回来了,原本深陷梦境无法自拔的那菲猛地睁开眼睛,她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流了满脸,她看向焦急地叫着她名字的伊莎,嘴唇翕动了一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菲儿小姐,法老陛下终于回来了,现在正在宫门口呢,您赶快去迎接他呀!”伊莎拿过一条打湿的干净手帕,轻轻地帮那菲擦拭着脸上斑驳的泪痕,鼓励她说。
“拉美西斯回来了?那伊斯诺弗特在哪儿?”做过噩梦的那菲脑袋昏昏沉沉的,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
“伊斯诺弗特?她当然在她应该待的地方了!放心,她不可能和您抢法老陛下的,别耽搁了,快去迎接陛下吧!”伊莎扶着那菲下了床,催促道。
那菲双脚虚软地踩在了地上,别说小跑了,就连走路都很无力,伊莎喊来了萝丝,她们两个扶着那菲,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宫门口。
那菲急急忙忙赶到了宫门口,西木特以及一群大臣已经等在了宫门口,西木特看到那菲到来,脸上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有着深深的忧虑。
“西木特,拉美西斯人呢?”那菲焦急地往宫外看去,只看到一大群人在搬运着行李,没看到拉美西斯,她走到西木特身边,问道。
“陛下他……”西木特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他难以启齿,他甚至不敢看那菲的脸,只无奈地用手指向了身侧的方向。
那菲顺着西木特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拉美西斯从马上跨下来,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女人,正当那菲小小地松了口气,准备绽开笑颜的时候,拉美西斯却没有直接走进宫门,而是走到了紧跟其后的马车旁,掀开白色幕帘,亲自扶着一位女子下车。
看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伊莎和萝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情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菲,那菲也有些愕然,她打量着被拉美西斯扶下车的女子,那很明显是个外族女子,混血的面孔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再加上小巧得体的举止,让她看起来并不会比那菲这个“底比斯第一美人”逊色。
那菲怔愣地看着拉美西斯扶着那女子向自己走来,梦境中的情景与现实交叠,无情地将她原本充满着欢喜和高兴的心情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心疼与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