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头朵朵盛开的月季,宛若冬天的遗雪凝固,又像是用通透温润的白玉雕琢。
夏天的庭院,时人常以荷塘装饰院落,但南宫淳厌恶水,也对莲花毫无兴趣。
其实他也不见得喜欢月季,但白色的月季少见,他便觉得足够特别,有资格留在眼前。
而青凤从屋外那即便纯白无瑕,也感觉娇艳动人的月季花上收回视线,心上人便在对面,生的比那窗外的玉白月季,更加皎洁动人。
没有南宫淳的日子,只有他与宋简两人,几乎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青凤觉得,自己似乎取代了南宫淳的身份——不是魔教教主的身份,而是宋简丈夫的身份。
很多时候,他出入宋简居住的这座院落,恍惚间感觉,这里不是南宫淳为她准备的囚笼,而是他与宋简的家。
但意识到这不过只是错觉之时,青凤又会想,他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鸠占鹊巢罢了。
等南宫淳一回来……
等他一回来……
所有的错觉,便都将破碎。
他忽然又想到了南宫靖说的话:“……最好要在南宫淳还没有回来的时候离开,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这个念头一起,青凤便止不住的心浮气躁,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正在帮宋简将布料剪好形状。他一停下,对面正在将两片布缝合在一起的宋简便抬起头来,关心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夫人……”
“嗯?”
青凤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若是教主回来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吗?继续熬着吗?熬到什么时候?”
宋简微微瞪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却是四处看了看,小声道:“这附近的暗卫……?”
“有我在的时候,他们不会靠近屋子的。”青凤道:“我是缩阳之人,才被准许待在夫人身边,他们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若是随意靠近被教主知道了,教主不会放过他们。”
南宫淳那极端的掌控欲,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好处。
宋简放心了。
她抱怨道:“那你也不早点告诉我。”
“我担心您觉得……”
“什么?”
“……觉得教主在保护您。”
宋简故意逗他:“他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不过是!”青凤生怕她会对南宫淳心生幻想,连忙道:“他不过是,把您当做玩物。”
但话一说出口,他却又觉得自己用词过于尖锐,担心宋简会难过。
宋简却不以为意的笑道:“我知道的,你别担心。”
她松了口气,但看着屋外明媚的天光,总有一种隔墙有耳的被害妄想症在作祟。于是宋简本想向着青凤凑过身体,却又觉得中间隔着一张矮几,距离还是不够保险。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了青凤身旁,在他的另一边坐下。
她靠的很近,一脸认真的朝着他凑过来的模样,几乎让他以为她想亲吻他的脸颊。
青凤唯恐真是如此,又希冀真是如此,因而紧张僵硬的低着头,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昼,”她俯到他的耳边,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挡在嘴边,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可不可以?”
那耳边传来的湿热气息,一股脑的钻进耳朵,激起了一阵颤栗。青凤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有些失望,却又因为那半个身子的酥麻,而脸色微红:“……您说。”
“你带着月儿,或者阿靖走吧。”
按宋简的意思,她是希望青凤可以带南宫靖离开的。因为南宫月现在还是个婴儿,跳崖的时候,不会感觉太过害怕。
可是……那对青凤的负担就有些大了。若是被抓,青凤和南宫靖,都只有一死。
相比之下,他带南宫月离开,是成功率最高的,然而要宋简带着年仅六岁的南宫靖跳崖——只要想想他会有多么害怕,她就很不忍心。
毕竟连她自己,站在上面都会那么恐惧。
而听到这个计划,青凤脑子“哄”的一声,心中一紧,立即下意识的问道:“那您呢?”
我?
宋简心想,我留下来跳崖。
不过,这个打算要是实话实说,别人只以为她是一心求死,恐怕绝对不会同意。
她苦笑着,心知无法得到别人的理解,却很感激青凤对她如此关心,因而只能柔声劝道:“昼,如果你要带我走,只能带走我一个人。但我不会武功,体力也不好,说不定最后,反而还会拖累你……”
“不。”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也是想要自由的——你在外面生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适应的了这里的氛围?我不想连累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成功的逃出去,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但不管她说什么,青凤都使劲的摇头,惊怒交加的拒绝:“不。”
“你……”见软的不行,宋简犹豫了一下,试图强硬一些道:“你是我的暗卫,我给了你名字的,你要听我的话。”
“不!”青凤气的全身都在发抖:“你竟然要我抛下你……你竟然要我抛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