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的时候,李卫民一行已经进了屋子。楚天齐偷眼一看,李卫民正站在自己床边的位置,面向贴着油画的墙面一侧,其余领导围在他的身后。尽管有一些人没有进到屋子,但狭小的屋子乍一进来将近十个人,还是挤了个满满当当。
就在楚天齐心中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时候,李卫民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啊,好你个楚天齐。”
一听市委书记语气,楚天齐暗道“要坏”,心中忐忑不已,但也只能等着李书记接下来的话。
“大家看看,都好好看看,有什么感想?这件事情看起来不大,但却体现了一个人的整体素质,体现了一个人的精神面貌,是一个人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集中体现。平时,我们教育广大党员干部要注重自身休养,要提高个人思想品德、文化素质,要自重、自省、自警、自励,要讲党性、重品行、作表率。为此,还多次组织广大党员干部外出参观、学习,参观红色旧址、学习先进人物和英雄事迹,也看过不少反面案例,这些固然有其必要性。但身边这些党员干部的所作所为,更值得我们去关注,值得我们去深思,同志们……”李卫民声音在小小宿舍中回荡着。
市委书记竟然把区区的几副画,和一个人的三观联系起来,竟然上升到讲党性的高度。这让楚天齐完全没想到,没想到李卫民竟然会这么小题大作,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简直在上纲上线。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谁让自己当时不以为然,谁让自己没听宁俊琦忠言提示,没有及时撤换呢?哎,看来自己的政治敏感性太差。
以前刘大智以此事刁难,自己还认为对方管的太宽了。以今天看来,刘大智当时的做法无疑于一种警示,而自己根本就把这没当回事,只是认为对方在咸吃萝卜淡操心。当然,刘大智的本意也不是给楚天齐提醒,而是对楚天齐进行教训。
李卫民的讲话还在继续,可楚天齐满脑子乱的很,根本无心去听,他意识到市委书记要发飙。烦乱的看向窗外,迎接楚天齐的是魏龙关切的眼神,是刘大智轻蔑的冷笑,是大多数人幸灾乐祸的表情。
看到楚天齐有些惶恐的表情,刘大智得意更甚,甚至向楚天齐竖起了大拇指。那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讽刺楚天齐,讽刺楚天齐在市领导面前“露了大脸”。
楚天齐真想拿起桌上茶杯扔过去,但理智告诉他:冲动是魔鬼。他只得用手指了指刘大智,意思是你小子不要幸灾乐祸,他现在能对刘大智做出的回应,也只能这样。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斗气,而是要想想一会儿该怎么应对领导的怒火。
……
就在楚天齐内心惶恐、饱受煎熬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宁俊琦也在为楚天齐担心着,只是她担心的和楚天齐担心的不是一回事。
她当时正在开会,会议马上就要结束,忽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挂断了电话。但不多时,手机再次响起,她又再次挂掉。
匆匆结束会议,宁俊琦率先向外走去,边走边回拨了电话。
手机里很快传出声音:“你怎么回事?连我电话都不接,我可告诉你,楚天齐和李部长又碰面了。那小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部长的提问,变毛变色的,别弄砸锅就是好事。”
“是吗?我刚才在开会,这不一开会就给你回了。你详细跟我说说,楚天齐到底怎么了?”宁俊琦急着大声道。
“我哪有那时间,这还是偷摸掉队给你打的。不说了,我还得赶紧去聆听李部长,不,李书记的教导呢!”手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宁俊琦手中握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说完,急匆匆向办公室走去。
……
不远处,冯俊飞正望着宁俊琦远去的背影,他的脸上一片茫然。
在会上的时候,见宁俊琦两次挂断手机,而且匆匆结束会议,冯俊飞感觉对方可能有事。又见宁俊琦快步走出会议室,还边走边打电话,他迅速跟了出去,并竖起耳朵,试图听到点儿什么。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前面说了什么没听清,但宁俊琦说的“楚天齐到底怎么了”,他是听到了,这已经足够。从宁俊琦这句话的语气,他听得出“处理品”似乎遇到什么倒霉事了。
“处理品”究竟怎么了?这样想着,冯俊飞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串号码。
手机里响了一会儿,传出一个很低的声音:“冯乡长,有事?”
冯俊飞直接问道:“‘处理品’是不是有难了?”
手机里先是静了一下,接着传来对方压抑的笑声:“冯乡长,你真高,什么都瞒不过你。‘处理品’现在正在惶恐呢,恐怕马上就要遭殃了。他宿舍墙上……”